13.当昏君也是要算绩效的13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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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刚刚放这件龙袍的八仙桌上,同样的位置上却并没有留下一件衣服的剪影,厚厚的灰尘布满了整张桌案,唯有一小块方形的地方,出现了一些细微的差别。
曾经放在这八仙桌上的,绝不是这件凭空出现的袍子。
禁军侍卫虚惊一场,而跟随顾念前来的刑部尚书,却从皇帝陛下这几个动作中——看出了端倪。
“行了,朕心中有数,”顾念拍拍手将那件“龙袍”放归“原处”,吩咐道:“从禁军中拨调人手,不分昼夜监视此处。刑部着人调查东缉事厂与靳始同相关的一切人等。”
顾念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不太想下这样的旨意。可最后他还是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眸,对着站在不远处的大理寺卿说道:“张卿这便带人,去将靳始同缉拿归案吧——”
嗣宁年的暮春三月,提督东缉事厂厂公、司礼监正四品秉笔靳始同因在家中私藏龙袍获罪落狱,又因牵扯到了尘贪腐重案而被大理寺羁押。
蛰伏了一整个春日的惊雷也在靳始同下狱的这日打响,轰鸣不断的雷鸣像是京城内哒哒不停的马蹄,穿梭在大街小巷里——搜捕着这位昔日权臣可能存在的同党。
大厦倾颓,旦夕而已。
自靳始同下狱,昔日跟在他身边的大部分臣子急急与他划清界限。言官御史等之前看不过他行径之人更是罗列靳氏罪名,上呈到宰相季峦生的眼前。
而右金吾卫大将军方笙涛,则在腿伤未好的情况下,与几个京中素与靳始同交好的文武官员一起,跪到了宣政殿外,要求皇帝陛下收回成命——重新彻查靳氏谋逆一案。
春日的细雨一阵阵乍起还歇,没待小方将军等人请命得见天颜,宫里便传出了皇帝陛下重病不起的消息。
太医院来往的御医们都神色匆匆,而那江湖上盛传的能肉白骨的杏林陆家名医,也被传唤召入了皇宫。
从政事堂走出来的老宰相季峦生,隔着宽敞的宣政殿前广场遥遥看着大门紧闭的朝堂,兵部尚书、中军都督和右军都督三人从他身后走出,不远不近地并排站在他的身旁。
政事堂为宰相同三权首领——纳言阁大学士、尚书府太傅和御史台御史议政论事之地,偶也会有百官汇集群议,而今此处空空荡荡,他们几人身边甚至没有伺候的小厮在场。
“看来……那靳始同对陛下的影响,确实很大。”
五军都督府为锦朝的最高军庭,中军和右军都督两人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在两人治下的士兵少说也有四十万数,而兵部尚书,则无可无不可地率先开了口。
老宰相并没有说话,他只是望着在广场上来往行走的太医、宫人摇摇头道:“如果不从皇上的最痛处戳下去,只怕你我来日都难逃厄难。”
三个武将沉默片刻后,齐齐朝老宰相拜下:“我等悉听调遣,绝不辜负您对我们的栽培提携,无论生死,我等都会尽忠追随。”
季峦生浑浊的双眸里闪过一丝儿笑意,慈爱地扶起三人,看着天空中又渐渐聚拢起来的乌云,老宰相淡淡一笑道:“这京城的天儿,还真是说雨便雨。”
淅沥的雨滴很快降落下地,而乔装改扮撑着油纸伞的顾念,却在子宁的陪同下,悄悄出宫来到了京城驿馆。
杏林陆家的名医,是请给方家那个胡来的小将军的。而所谓的称病,也只是障眼法而已,只有在对手轻敌、彻底放下戒心的时候,他们才有机可趁。
整个京城为烟雨所蒙,京城的驿馆却被重兵把守。
户部尚书依旨行事,将了尘巡抚张昶甫的家人从了尘接入了京城秘密保护,驿馆虽然人来人往,但也只有在驿馆,能够如此大张旗鼓地保护一个人又不遭人怀疑。
毕竟——张昶甫的家眷,曾是个扬名江南的青楼小倌。
听闻此人曾以一琴一舞名动江南柳巷,之后识得张昶甫后,便一直在等候此人替他赎身,终于在几年前脱离火坑,跟随张昶甫西迁到了了尘。
虽曾是风尘红人,但这位柳公子性子谦和,待人和善。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那户部尚书曾遣人来报——柳公子年幼就被卖入青楼,识字不多,随能诵诗词,却不会写字。
为人严谨守礼甚至有些古板的户部尚书,家中还有恩爱妻女,虽秉承皇命暗中保护柳二,却不方便让他别苑而居,所以就将这位柳公子藏到了驿馆之中。
驿馆外植有杨柳,顾念抖了抖油纸伞上的水珠,隔着水色重帘,遥遥看向二层小楼窗口上隐约出来的一个青色婉约身形。
子宁取着金碟正在同驿馆守卫的官兵们交涉,那几个从未见过皇帝的官兵在看见了御赐金牌后纷纷准备下跪,被顾念连忙阻拦:“朕不过是来随便看看,也算是拜访下张大人的家眷。”
不料士兵们听见顾念如此说,个个脸上露出了十分古怪的神色来。
“怎么了?”顾念有些诧异:“是那柳公子有什么不妥么?”
“倒、倒不是不妥,”士兵中几个胆子大的,支支吾吾站出来,红了脸说道:“小、小人们觉得——那、那柳公子只怕是、是……脑子有点问题的。”
脑子有问题?
顾念狐疑地又看了一眼二楼窗口的那个身影一眼,却正好对上了对方看下来的目光。柳二的面颊削瘦却十分白皙,弯弯的眉眼狭长的眉尾有一种风月流水般的漂亮。
“什么意思?”
“那、那位爷明明前几日还找我们给他读信,看上去是不认得几个字的样子,这、这几日来,却——自己趴在桌上在写信,这、这不是有点问题是、是什么?”
士兵们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儿来,纷纷劝顾念不要上去了,仔细真是个疯子。
“……疯子?”顾念眯着眼睛遥遥看向那个还挂着笑看他的男人一眼,他也翘起嘴角来:“就算是个疯子,也是个极好看的疯子——值得朕一看!”
说着,顾念也不再撑伞,披着点滴欲歇的小雨,直接跨步穿过阆苑上楼。
楼上的小间里柳二正伏在案几上写写画画,他的长发垂落下来,正好洒在那一沓沓信笺堆叠起的小山上。
“我猜您是皇上,不过——草民还是想请皇上恕草民未曾远迎的罪孽。”
柳二没有回头,声音却柔软好听如同春日里新抽条的柳枝,这漂亮如流水一般的人儿手底下有很多张白纸,只是他捏笔的姿势不对,反而像是在画画。
“柳公子耳聪目明,朕也只是过来看看,”顾念笑着走过去,站在案几旁:“不请自来,迎不迎接,本就与公子无关。”
柳二闻言终于停了笔,他笑了笑,看向顾念道:“原先,我也以为陛下是昏君。”
“既然用了原先,”顾念顺手拿起一张柳二放在一旁的纸端详:“那想必如今在柳公子眼里,朕已经配不上‘昏君’二字了。”
“一半一半吧,”柳二搓了搓他还是有些发凉的指尖,浅浅一笑道:“若陛下能放良人出来,在草民这里——陛下便再不会同昏君相关。”
顾念勾了勾嘴角,并未回答,只是看了一会儿道:“公子被困,想必心里十分不快,所以才想着——要重新习字?”
“不过无聊练手罢了,”柳二看了看这些书案上混乱的东西,终于露出了几分不好意思:“柳二不是什么风雅之人,只是在红尘中打滚,懂得察言观色罢了。陛下有陛下的苦衷,柳二——却只是想借着誊抄青阳的信笺,来一解相思之苦罢了。”
“虽然我——”柳二耸了耸肩:“并不识多少字。错过了最好的年纪,后来辗转奔波,自然也没有如此机会来学了……”
他口气惋惜地看了看那些被他归置得很好的信,冲顾念露出个无奈的笑容。
可是他手中那些张昶甫写给他的信,看在了顾念的眼里——却好像是能够将所有线索连起来的线,极为清晰地将他脑海中散落满地的疑问珠子串了起来。
像是久旱逢甘霖的大地,又好像是他乡遇故知的狂喜。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真是没想到会在此处。
会在柳二这里,无意识地寻到了突破口!
原来如此,顾念脑海中所有关于靳始同此事的疑惑、不解还有发现,全部通过了柳二手上的信笺,穿成了一条线、形成了一个完美闭合的圆。
原来如此,原来如是。
信笺上的日期,还有张昶甫能够替柳二赎身的日子,正好与那批御赐金丝楠木的时间相近,而正在顾念窃喜的时候,驿馆外头却传来了急报——
说晋王颜良已经带着仪仗,到达了京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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