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里有时终须有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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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当众拆自己的台,柔则自然是不高兴的,却也没有发作,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皇帝,皇帝也没有多说什么,这件事本就小,偏偏下方宜修朝她递来一个嘲讽的眼神,柔则心下一沉,她一直都知道太后与宜修串通一气,自然也没多在意,宜修是肯定要恨上自己的,昨儿个晚上她在长春宫陪皇帝用完膳的时候,宫女来报剪秋被水淹死,皇帝念在她服侍谨妃多年,下旨厚葬剪秋,并赏五百两白银给剪秋的家人,算是为宽慰她多年来的辛苦。
其实柔则是后悔的,为什么要昨天就处置了剪秋,在自己生辰的前一晚。早知道,就让她在慎刑司劳累而死,真是晦气~
宜修淡淡地看着柔则的脸,如天仙般绝美的容貌,雍容华贵,气质高雅,全身上下挑不出一丝一毫毛病,昨晚她去看了剪秋最后一眼,她满身是血地泡在御花园的鲤鱼池里,面容苍白,衣裳破烂,脸上还有伤痕,想也知道到底经历过什么,她恨自己的无能,不能庇护她,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宜修的脸慢慢地冰冷,沉了下去。
宴会还在继续,昨日由后宫嫔妃为柔则献上礼物,今日就由各位官员献上,礼部尚书送的是来自西域的青花釉白瓷茶具一套,镇国将军送的是琉璃明珠配饰一套,丞相送的是天山雪莲,乌拉那拉府送的是来自唐朝的文房四宝及仕女图……都是些价值连城的宝贝,都是各个官员家里压箱底的宝贝,柔则这些年光是生辰收下的礼物已堆满了偏殿,她还赏了些出去,不然还装不下呢!
年世兰瞧着这一幕,心里不禁摇了摇头,她看了旁边的齐月宾,只见她一直保持着微笑,一副皇后为尊皇后为大的样子,真是一路货色。
倒是甄嬛眼瞧着这一幕挺吃惊的,她小声地朝身旁的沈眉庄道,“都说皇后勤俭节约,是后宫的榜样,可过生辰收这么多礼物,连太后都要赏赐些好东西下来,可见传闻不真。”
甄嬛一向心直口快的,而沈眉庄倒是有些小心翼翼,悄悄地道,“皇后到底是皇后,皇上如此宠爱她,可见她地位非同一般,到底是满军旗大家族的嫡女,怎能跟咱们这些相比。”
甄嬛对于人心的见识自然没有沈眉庄多,现下才明白过来,却还是忍不住道,“后宫一年的支出银子如流水,皇后要是肯拿出一半的宝贝充公国库,那咱们的日子也要好过些。”
沈眉庄无奈地笑了笑,“你可真是个管家婆,操心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伺候皇上,为皇上生个一男半女的,你下半辈子才有指望。”
甄嬛的脸蹭的红了,娇羞地道,“哎呀,你说什么呢!”她的确未经人事,进宫这许久也没有受皇帝宠幸。
沈眉庄看着甄嬛的样子也笑了,正欲说什么,只见皇帝身边的小厦子急匆匆地走进来,面色有些不好,他走到皇帝身边说了几句话,眉庄见皇帝的脸色变了变,心里隐隐有些不好。
柔则在一旁见皇帝脸色有些变化,柔声问道,“皇上,怎么了?”
皇帝转头淡淡地看着他,目光悠长,语气有些深沉,“皇后,容止上吊自尽了。”
柔则觉得自己身体像是被冻住般的冰冷,皇帝的声音在她耳边盘旋,一遍又一遍,心沉到谷底,仿佛掉进万丈深渊,甚至,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怎样的表情,皇帝握住她的手,“柔则,你要节哀,朕与你去看看究竟。”
两人来到长春宫偏殿,容止已被救下,一块白色的布盖住她的身体,周围站着几个太监宫女,见皇帝与柔则到来,急忙跪下行礼。
“到底怎么回事!”皇帝踏进房里就看见这一幕,一旁的柔则死死抓住皇帝的衣角,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
其中一位宫女跪在地上,面色苍白,“回皇上,早上容止姑姑称身体不适,皇后娘娘允许她去休息,方才奴婢路过的时候听到里面的响动便进来看看,结果就看到姑姑悬梁自尽……”宫女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发抖,朝夕相处的一个人突然就吊死在自己面前,且救下容止的时候她都未曾闭眼,小宫女心里暗自揣测是有人暗害,可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说出来的。
皇帝向柔则道,“早上她身体不适,你还看出来其他异样没有?”
柔则抓着皇帝的手指都在泛白,一张脸更是苍白不已,她好不容易稳住自己的情绪,眼泪还是无声地流了下来,“都怪臣妾太大意,容止对臣妾一向忠心耿耿,昨日容止说错了话,臣妾就罚她思过,没想到这丫头心性这般高傲,竟然自尽!”
柔则此话一出,便是往自己身上揽责任,纵使皇帝再有疑虑,也不得不信皇后所说的话,何况柔则一向宽厚待人,容止也未曾得罪什么人,皇帝安抚着柔则,“宫中婢女自戕是大罪,这丫头性子这般高傲,既然如此,那朕就下旨好好埋葬了她,也算是她这些年尽心服侍你的回报吧……”
柔则掩住眼泪,“多谢皇上。”
“皇上,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来者是齐月宾,后面跟着年世兰、宜修以及甄嬛、沈眉庄等妃嫔,众人朝皇帝与柔则行礼,皇帝见大家都过来了,此事也瞒不了多久,索性就道,“端贵妃何出此言?”
齐月宾不卑不亢地开口,“皇上请明察,昨日谨妃身边的剪秋溺水身亡,今日皇后娘娘身边的容止上吊自尽,她们都是皇后与谨妃身边的贴身宫女,皇上不觉得太巧了吗?”
柔则半信半疑地看着齐月宾,“端贵妃的意思是……”
齐月宾微笑道,“嫔妾自然不会对皇后娘娘有任何怀疑,只是这件事非同小可,且出现在今日皇后娘娘生辰的宴会上,容止再怎么不懂事也不会选择这个时候,她一向为皇后娘娘着想,怎能轻易自尽呢?还死在皇后的宫里?”
皇帝点头道,“那么依你看,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甄嬛与沈眉庄面面相觑,怎么好好的一个宴会弄成这个样子,甄嬛是见过容止的,那个气度比自己都还高的人,怎么皇后责骂几句就自尽?她也是不愿意相信的。
沈眉庄对她摇了摇头,示意不要乱说话,此时没有她们说话的份。
年世兰笑着道,“皇上,皇后,端贵妃说得对,此事涉及到皇后娘娘,皇上要帮皇后娘娘还容止一个公道。”
柔则有些气急败坏,面色却十分镇定,她双拳紧握,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她露出不可置信地道,“难道容止是被害死的吗?”
“皇上,臣妾建议验尸。”齐月宾淡淡地道。
皇帝心中的疑惑随着齐月宾和年世兰的话变得越来越大,他自然是不会允准后宫出现道德败坏、心狠手辣之人的。
“好,那就验尸,若是没有问题,朕会好好补偿容止的家人。”皇帝终究还是下了决心验尸,柔则面色越来越难看,她褪下平静地面孔,几乎是哀求皇帝,“皇上,请可怜一下容止吧,让她安心地走。验尸对她是种侮辱啊!”
皇帝看着她欲哭无泪的样子,顿时心软了一半,年世兰继续开口,“皇后娘娘,嫔妾们知道您爱护容止,可她如今不明不白的死了,皇上是明君,绝不会姑息养奸的!”
皇帝拍拍柔则的手,“你放心,只是验尸,不会伤害容止身体的。”
柔则无法再辩驳了,再继续坚持就会惹人怀疑,她看着齐月宾胸有成竹的样子,又看着宜修一脸淡然,才慢慢恢复平静,同意验尸。
很快,净事房的太监过来了,此前众人一直未曾掀开那块布,太监打开白布后,众人大吃一惊,还有几位宫妃吓得惊呼起来。
容止面色如纸般苍白,瘦弱的面颊全是淤青,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布满了血丝,衣服破烂不堪,到处都是血,隐约看得到裸露的脖子和手臂也都是淤青,可想而知,容止死之前经历过什么。
柔则再顾不得皇后的体面,再也站不住,瘫软在地上,她抓住皇帝的双手,痛苦地哀求,“皇上,臣妾实在不知容止竟受了这样的折磨,请皇上揪出凶手,还容止一个清白啊!”
周围的宫女连忙扶柔则起身坐到一旁的软塌上,皇帝的面色骇青,“朕原本还以为是多此一举,没想到宫里也会发生这样的事,看来,谨妃身边的剪秋之死也没那么简单。”
齐月宾附和道,“皇上圣明,容止和剪秋都是有身份的宫女,普通的宫女太监不敢对她们动手。”
皇帝这个时候总算把目光重新放在宜修身上,想起昨日她与皇后在景仁宫似乎发生了争执,他看着宜修从容淡定,没有丝毫破绽,说实话,皇帝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宜修,整个后宫只有宜修有动机杀死容止,但她为何要杀自己的宫女?
“谨妃,你上前来。”宜修突然听到皇帝冰冷的声音,心里冷笑,皇上第一个怀疑的竟然是自己?她的心一点一点的冰冷,从前是绝望、无助,现在是冰冷、绝情,以后呢?
宜修走上前一步,“皇上。”
皇帝看着她,不愿意拐弯抹角,直接道,“朕问你,你昨日到今日有没有见过容止?”
宜修看着皇帝的眼睛平静地回答,“回皇上,不曾见过。”她从皇帝的眼睛里看到了鄙夷,甚至是厌恶,皇帝从她的眼里只看到一片平静,什么都没有。
她不是凶手?
多年前她害柔则小产的时候是大胆认罪了的,如今他平静地告诉自己,皇帝竟无法继续审问。
“朕记得,昨日皇后去找过你……”
宜修嘴角拂过一丝嘲讽,瞬间消失,“皇上,昨日皇后娘娘来找臣妾只带了另外两个宫女,并未带容止。”
景仁宫上上下下那么多眼睛,柔则无法诬陷她。
皇帝把眼光转向柔则,柔则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了,她走向皇帝,哭过的声音沙哑动人,“昨日嫔妃向臣妾进献礼物后,容止说错了话,臣妾罚她在宫内思过,所以并未带她去景仁宫。”
柔则心里荡起层层涟漪,她实在是后悔,为什么要选择今日动手,宜修太聪明,又有太后庇佑,如果一个不小心会把自己弄进万丈深渊。事已至此,她别无他选,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端贵妃接过柔则的话,“皇上,皇后,臣妾刚刚在过来的路上见一个小太监鬼鬼祟祟的在长春宫门口,已经抓了他在殿外等候,皇上可要传问一下?”
宜修心里竟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传!”皇帝下了命令,径自走到正殿上坐下,柔则也一起坐在旁边。
一个穿着太监常服的人被押了进来,“你抬起头来。”端贵妃开口。
太监抬起头,柔则看清此人的容貌才松了口气,便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为什么在长春宫外鬼鬼祟祟?”
太监一脸傲气不肯回答,柔则轻笑,“嘴这么紧?皇上与本宫面前岂容你放肆?来人,给本宫打二十大板,看你的皮硬还是板子硬!”
皇帝在一旁没有干涉柔则,倒是底下的甄嬛和沈眉庄诧异,皇后怎么说打人就打人?
太监这才乖乖开口,“皇后娘娘饶命,奴才是景仁宫的,奉命过来接应……”
此话一出,宜修暗叫不好,这根本是个圈套。
皇帝看了宜修一眼,“接应什么?”
“谨妃娘娘告诉奴才,未时三刻来接运容止的尸体出宫……并在宫外安排好了人手,只等奴才把人运出去……”小太监唯唯诺诺,几句话就坐实了宜修的罪名。
“你说什么?”宜修从未见过这个太监,简直是天方夜谭。
“娘娘可别不管奴才死活啊,您说过的只要这事成了就放奴才出宫,还许多给奴才一百两黄金呢!”太监朝宜修道。
一百两黄金?呵呵,真是不知死活!
“还有,您还答应把二等宫女青烟指给奴才对食,您忘了吗?可以让青烟来对峙的!”太监俯首在地,一副被主子抛弃的痛苦样子。
“谨妃,你怎么说?”皇帝不着急定宜修的罪,刚刚那个平静淡然的眼神,令他下意识地想听宜修解释。
谨妃只是轻笑,仿佛这件事与她无关,“皇上,您信臣妾吗?”许多年前,当她刚入王府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四王爷只对她一个人好,哪怕不爱她,也是足够宠她,从未说过一句重话,也未曾责骂或者怀疑过,只是,那都是曾经,是她这辈子的回忆,终究,是再也回不去的怀念。
此刻她看着皇帝冰冷怀疑的眼神,心下倒有了底,什么都不在乎了,那才是真正的无求无欲,无惧无怕。
“皇上如果信臣妾,那臣妾就是清白的;如果您怀疑臣妾,那么臣妾就有罪。一切,全在于皇上。”柔则心中没有任何的波澜。
“谨妃,你不要混淆视听,这个太监明明是你宫里的,难道他还自己跑来陷害你不成?”年世兰轻笑道。
“谨妃,你必须证明自己的清白,否则朕无法信你。”宜修最后一丝的希望彻底破灭,她冷幽幽地看着座上的柔则,那么美丽,就算哭起来也是绝色,你不是想置我于死地吗?不就是害怕我再对你动手吗?为了报复我不惜杀死自己的贴身宫女来陷害我!
“臣妾自会证明清白,不过皇上,如果抓到了真凶该怎么处理呢?”宜修看着柔则说着这话,不见一丝慌乱,倒是沈眉庄为她捏了一把汗,谨妃在宫里树敌颇多,几乎没有什么盟友,眼见着是今日被陷害,她要如何才能洗清罪名?
柔则被她盯得心里有些发毛,从昨日她敢明目张胆地对自己下手,差点杀了自己,她就对宜修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惧怕,可她是皇后,绝不能退缩。
“手段残忍,狼心狗肺,当施以猫刑!”皇帝说道。
众人倒吸一口气,甄嬛不解,朝眉庄小声道,“眉姐姐,什么是猫刑?”
眉庄回道,“猫刑,就是抓一些深山里饿了许多天的野猫丢进麻袋,再往人身上涂一些甜食扔进去,这些猫都是有病毒的,饿了很久的猫会争先恐后地撕咬,但猫不会吃人肉,麻袋里的人会一点一点感受猫抓的痛苦,直到死去。”
甄嬛震惊极了,这种酷刑闻所未闻,如果谨妃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她就要这样死吗?甄嬛脑海里突然浮起富察贵人的脸,嘴角浮起一丝微笑。
柔则心里暗笑,宜修,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你说你是本宫宫里的?”宜修朝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道,“那本宫问你,你负责景仁宫的什么职务?”
显然早已知晓宜修会这么问,便干干脆脆地回到,“奴才只是一个打扫院子的,谨妃娘娘您说过,就是要奴才这样不起眼的人才能帮助您做事呢!”
瞧,这太监每一句话都不忘给宜修抹黑,还真是调教得够好的。青烟的确是她身边的二等宫女,没想到皇后连青烟都收买了。
“很好,你既然说本宫把青烟赐予你对食,本宫告诉过你她的爱好,你没有忘记吧?”宜修微笑道。
小太监额头开始冒汗,皇后并没有交代这些呀,他下意识地朝皇后看了看,一并落入宜修的眼里,却见皇后只淡然地盯着前方,并为理睬他。
“本宫问你话,你心虚了吗?”宜修冷冷地盯着小太监,小太监哪里受得住宜修这样冰冷的眼神,腿肚子都直哆嗦。
“是。”小太监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
柔则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双手在长袖下隐隐发汗,不会的,宜修怎么会有翻身之地呢!她朝底下的端贵妃使了个眼神,齐月宾会意便道,“依本宫看,这小太监已经被吓到,问不出什么话,不如传青烟来对峙?”
皇帝默许,很快青烟就被带了过来,她瞧着眼前这一幕,心下便有了数,她朝皇帝与皇后磕头,再朝各位嫔妃磕头,柔则直接问道,“青烟,本宫问你,谨妃平日待你如何?”
青烟的身体微微颤抖,“回皇后娘娘,谨妃娘娘待奴婢很好……”
“待你好,所以拿你当工具去与人交易?”年世兰嘲讽。
“奴婢卑贱,能让娘娘当做工具也是奴婢的福气,不敢有怨言。”青烟低着头,眼泪啪嗒地流了下来,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她的委屈与身不由己。
齐月宾看不下去了,径自说道,“谨妃,你看看你做的好事,这些年你做的孽还不够多吗?”
宜修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越来越令柔则不悦,便道,“谨妃,两人的口供皆是一致的,你杀了容止,纵使你是本宫的亲妹妹,本宫也不能不为容止讨回公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本宫会请求皇上给你一个全尸……”
柔则的话听起来无限惋惜,全然顾及着姐妹之情,实则杀人不见血,就连年世兰也觉得柔则越来越虚情假意。
“嫔妾话还没有说完,皇后就这么急着定臣妾的罪吗?”宜修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宜修,你别再这么执迷不悟了,姐姐也很难过,从前姐姐可以庇佑你,现在姐姐是皇后,必须秉公处理,你别怪姐姐才好。”
姐姐?别恶心她了!
“皇上,臣妾还有话要说。”她必须证明自己的清白,她还有好多事没有做。
皇帝迟疑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睛,终究给了她机会,“你说。”
宜修走到小太监跟前,“本宫告诉过你,青烟喜欢吃山楂糕,你还记得吗?”
小太监愣了一下,“是,青烟喜欢吃山楂糕。”
“刚好本宫也喜欢吃,宫里可备下不少呢,来人,去景仁宫取一份山楂糕来!”宜修笑得灿烂。
青烟刚要说什么,宜修便朝她道,“本宫就要被处以猫刑了,主仆一场,本宫是一定要在死之前看到你们俩郎情妾意,所以,你可一定要让本宫安心才是。”
柔则自然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没有办法阻止,皇帝都发话了,她不能给自己留下任何把柄。
很快,宫人取来一碟山楂糕,金莹剔透的红色让人食欲大开,可是有些人是万万碰不得山楂的,比如青烟,青烟属于过敏性体质,一旦吃了山楂便会全身起红点。
宜修端着那碟山楂糕,蹲在青烟面前,温柔地道,“青烟,你瞧,你的郎君都说了你爱吃山楂糕,本宫这就赏给你了,千万不要辜负本宫的心意,更不要辜负你郎君的心意!”
宜修说“郎君”两字的时候加重了音量,加重了青烟心里的痛。
敢背信弃主,就要做好承担背信弃主后果的准备!
“慢着!”齐月宾开口,“谨妃,你这山楂糕事小,可别吃出其他问题来。”
……
她有那么蠢吗?
“贵妃如果有疑虑,那我吃一块便是了。”说着便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倒显得齐月宾有些小肚鸡肠。
“很好吃,酸酸甜甜的,御膳房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宜修笑道,“好了青烟,现在该你了。”
她把碗碟递给青烟,青烟后背开始发凉,谨妃是知道她对山楂过敏的,从前吃一块就全身起红点,若是把这些都吃了,后果不堪设想……现在她进退两难,横竖都是死,但她若选择不吃,就没办法定谨妃的罪,那她的家人就完了!
皇后娘娘哪怕是顾念她的忠心,她的家人也许不会死,她在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
“我……我吃……”青烟下定了决心,柔则送了好大一口气,悬了半天的心才算是落地。
青烟颤抖的手拿起一块山楂糕正欲往嘴里送,便听到一个清脆动人的女声,“富察贵人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众人的视线便从青烟的身上转移到那个女子身上,甄嬛微笑着看着富察贵人,富察贵人受不住众人这么直白的目光,“熹嫔,你这是什么意思?”
甄嬛微笑着道,“你这一招真是妙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富察贵人直直地盯着她,这个女人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说?
“你那日跟这位太监的对话我都听到了,真不愧是富察家族的女儿,心机如此深沉,当真是令妹妹佩服。”甄嬛继续四两拨千斤地道,她绝对不能失去宜修这个主心骨,这个时候帮她一把,她会永远记得自己的好,不管谁是主谋,不管是谁陷害宜修的,她必须救她!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富察贵人觉得头皮发麻,怎么会无缘无故牵扯到自己呢?
甄嬛走上前,朝皇帝行了个礼,“皇上,臣妾新进宫不久,与谨妃娘娘素无瓜葛,与富察贵人也没有任何恩怨,所以实在无需为谁说话,只是臣妾觉得后宫里应该是平静和睦的,这样腥风血雨的事情不应该再次发生,臣妾当日是听到了在富察贵人暗中指使这个太监来陷害谨妃的,还有容止和剪秋都是富察贵人杀死的。目的是陷害皇后与谨妃。”
谁也没想到一向寡言内敛的熹嫔今日这般胆大,冲出来指责富察贵人,维护谨妃。她说得对,甄嬛没有任何理由去诬陷富察贵人,也不需要提谨妃说话,只有她这个中间人说的话,才最可信。
“你胡说!我没有!皇上明鉴,臣妾没有啊!”富察贵人哪受得了这种侮辱,即刻跪下朝皇帝喊冤,她的的确确是清白的,可此刻却没人站出来为她说一句话。
“是富察贵人指使你的吗?”皇帝淡淡地朝小太监说,柔则此刻死死地盯住他,小太监也感受到柔则的目光,他明白了,如果不承认是富察贵人动的手,皇后出事,谨妃出事都不可能绕过他,他必死无疑,只有富察贵人当了替死鬼,他与青烟才有活路。
“奴才招了,奴才全都招了,是富察贵人指使奴才的!”他深深地磕头请罪,“求皇上恕罪,绕奴才一条狗命吧!”
见他这么说,青烟也顿时明白了,同样跪在地上,“富察贵人抓了奴婢的家人,如果奴婢不帮她陷害谨妃娘娘,就要杀了奴婢的家人,奴婢的弟弟才一岁啊,求皇上饶命啊!”她与小太监不停地朝皇帝磕头,头都磕破了。
宜修淡淡地看了一眼甄嬛,只有一眼,便不再看任何人。
皇帝显然有些不信,一个小小的贵人竟有通天的本领,在宫里连续杀掉两个宫女,还收买了一个太监和一个宫女,意图嫁祸给皇后和谨妃?
“熹嫔,你既然暗中听到富察贵人的阴谋,为何不早一点儿阻止富察贵人,或者禀告朕与皇后?”皇帝看着甄嬛淡淡地道,丝毫听不出一丝温度。
甄嬛全身震了一下,立刻跪下,眼眶微红,“皇上息怒,并非臣妾不禀告皇上,臣妾的位份虽在富察贵人之上,却也是个新人,富察贵人威胁臣妾不许说出去,否则也要杀了臣妾灭口啊!”
“你胡说,我没有!我没有!”富察贵人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污蔑,她快步上前走向甄嬛想打她,却被小厦子生生擒住。
甄嬛跪在地上,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求皇上救救臣妾!”
这下所有人都信了富察贵人是凶手,齐月宾却不死心,她盯着跪在地上的太监,“那你告诉大家,富察贵人是用什么方法杀死容止和剪秋的?”
倒霉透顶的小太监差点没背气晕过去,他焦急地看着皇后,再看向宜修,没有人愿意理会他。
“怎么,这样重要的事,你不会忘了吧?”年世兰微笑着道。
“华妃娘娘请息怒,他只是奉命接应尸体,应该没有参与富察贵人的杀人计划吧?”甄嬛道。
“娘娘恕罪,奴才的确不知。”太监深深地把头埋在地上。
“皇上,皇后,臣妾这里有证人。”甄嬛继续说道。
皇帝看着甄嬛的脸,从在选秀上第一眼见过她之后,这是第一次正式见她,选中她的理由有两个,第一是跟柔则五分相似的脸,明明自己身边有柔则,却也抵挡不住那样美丽的女子,而相比柔则,此女的身上有一中傲气,有一种他许多年没有见过的纯净,大概是他的嫔妃们常年处于深宫,早已没有了那种清纯。第二个原因是那句“缓缓一袅楚宫腰”,能说出这句词的女子,势必有属于自己的另一番气度,正是那句话,另皇帝对她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可封嫔后皇帝并未立即让她侍寝,一边考虑着皇后的感受,另一边,他是要摸一摸她的性子的,没想到此女平日里内敛沉稳,一说话倒有几分自己想象中的气度。
五分像柔则,又有些不像,今日她勇敢站出来为一个连皇帝自己都厌恶的女子证明清白,皇帝实在不能不动容。
“传。”皇帝淡淡地开口,并示意甄嬛起来,他说出这个字的时候,柔则的心沉到了谷底,她从皇帝的眼睛里看到了神采奕奕,那是多年前在王府与她相遇时的眼神。
一位身着绿衣的宫女被带了进来,富察贵人见到这个宫女近乎疯狂,想大叫,想为自己辩驳,无奈嘴巴早已被堵上,甄嬛即可开口,“你告诉皇上你是谁,是做什么的。”
宫女跪下磕头,“皇上万福,皇后万福,奴婢是伺候富察贵人的二等功女碧兰。”
“你有什么话要说?”柔则聪明绝顶,立即明白过来宜修与甄嬛为伍,早已背地里安排好了一切,只是她不解,甄嬛与宜修是怎么事先知道自己的计划?难不成是容止?
“回皇上,皇后,富察贵人一心想攀附高位,想取皇后而代之,所以她早就开始密谋皇后与谨妃反目。”碧兰微微低着头,像陈诉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富察贵人听到碧兰的话,额头青筋凸起,眼里涌出嗜血的恨与绝望,她恨自己的软弱,恨自己无能,恨自己为何出生在富察家族却无人为自己说话!
她好恨……
碧兰继续说道,“她先用毒药毒死剪秋,扔进荷花池,让所有人以为剪秋是溺水身亡,后来被容止发现,富察贵人就严刑拷打了容止,结果还是杀了她……”
柔则双眸涌出泪水,死死地捏住罗帕,几乎从牙缝里逼出来,“简直目无王法!”
“求皇上降罪,奴婢实在是身不由己呀,富察贵人拿奴婢的家人要挟奴婢,奴婢别无他法,只求皇上留奴婢全尸!”碧兰说得清泪长流,如同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一屋子的人大气都不敢喘,柔则闭了闭眼,收起自己的眼泪,与端贵妃对视一眼,随即朝皇帝道,“皇上,富察贵人罪不可恕,但念在这几个宫女能及时认错的份儿上,请皇上从轻发落。”
两个宫女的事弄了一天,皇帝早就累了,“罪妇富察氏草芥人命,心狠手辣,赐猫刑,碧兰帮衬着富察氏害人,同赐猫刑,诛九族。青烟和太监交给谨妃处置。朕乏了,熹嫔,你陪朕回养心殿用晚膳。”
富察贵人始终是无法为自己辩驳,此刻她已经放弃了挣扎,她心里千般恨万般恨,只求来世再不入宫门王府半步。
三言两句,富察贵人的命运走到尽头,还让熹嫔得到了皇帝的青睐,不甘心,柔则实在不甘心,满军旗又损失了一个妃嫔,甄嬛,你可真是好样儿的!
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容止的尸体已经被处理掉,只剩下柔则、齐月宾两人在长春宫正殿,齐月宾捧着茶,无限惋惜,“原本计划好的,可以把宜修打进深渊,那碗山楂糕就算没有毒,也会变成有毒。可竟冒出来一个甄嬛!”
“本宫太小看她了,平日里默默无闻,竟在关键时刻三言两语扭转局面……”柔则冷笑,“不过这样也好,再这样下去皇上一定会怀疑本宫的,就让富察贵人做那个替死鬼吧。”
“娘娘说得是,这次不行,咱们还有下次,但是我们都疏忽了甄嬛竟会如此聪明,实在不能不防。”端贵妃目光幽冷地道。
“她与宜修早已为伍,这一点无可厚非,但是她也只有这些小聪明,救得了她一次,难不成还能救第二次第三次?”柔则笑地很平静。
“损失了一个富察贵人,咱们还有的是,那个安陵容,娘娘您看……”
“安陵容性子太弱,不过性子弱有她的好处,你要做的不急于这一时,咱们慢慢来。”
“是。”
夜深,月亮悬挂在高空,明月洒下白色的柔光给碎玉轩镀上一层高雅的颜色,美丽温柔,躺在帝王的怀抱里,宽厚伟岸的男子,浓烈强势的气息,压得她喘不过气,她仿佛游走在云端,享受着属于自己最真实的梦!
一场好好的宴会就这么散了,这件事自然也会传到各个王公大臣耳朵里,皇帝不得不杀了富察贵人,倒是富察玲珑的父亲礼部尚书得知这件事后就病倒了,皇帝为了宽慰他赏了不少金银珠宝。
齐妃禁足的第二日就听到富察贵人猫刑的消息,震惊之余是伤心,她是了解富察贵人的,平日虽莽撞却也没那么胆量敢连续杀两个人,解禁后她去长春宫找柔则请罪,顺便提起富察贵人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杀人的,柔则只是微笑,“当日人证物证俱在,纵使本宫想为她说话,却也是无能为力,怪只怪她太没用了,这样的人早晚为人鱼肉。”
齐妃看着柔则说话几乎没有一丝情感,纵然语气惋惜,却从她的眼里看不出丝毫温度,是她的错觉吗?
“好了,当日本宫禁足你也并非本意,只是要让你有个教训,这次本宫只是禁足,倘若下次遇到皇上、太后,就远远不止禁足这么简单,你明白么?”柔则道,“宫里人心险恶,自保为上,别痴心妄想,否则只会跟富察贵人一个下场……”
齐妃听得头皮发麻,柔则无形的压力直逼向她,那美丽如仙的脸,那温柔动听的声音,此刻如同针扎。
“是,嫔妾明白。”
齐妃走后太后就来了,柔则对着镜子看了看引以为傲的容貌,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几分冷峻凌厉,饱满的额头,精心勾勒的远山黛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朱唇微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仿佛每一处都是精心雕刻的,她身穿着芙蓉蜜色绣折枝蝴蝶花氅衣,头戴着点翠银凤含珠步摇,清清爽爽,大气十足。
她起身跪下迎太后,“儿臣恭迎皇额娘,皇额娘万福金安。”
太后径自往里走,淡淡地开口,“别跪着了,起来吧。”
柔则起身往里走,太后已经坐在长春宫主位上,太后用了一枚碧玺翠珠扁方绾发,脑后簪了一对素银簪子,穿着一身家常的湖青团寿缎袍,绣着几朵淡白的兰花,清爽不失华贵。
“你这里的茶可真香,皇帝可越来越宠爱你了。”太后端起青釉瓷杯闻了闻,听不出夸赞还是讽刺。
柔则不紧不慢却带着两分恭顺,“这是皇上前几天新得的洛神花茶,番邦进贡的,皇额娘喜欢的话儿臣派人送去寿康宫孝敬皇额娘就是了。”
太后闻了味后便搁下茶杯,“甄宓虽美若天仙,却为情自尽,以保卫国家,保护夫君,实在可歌可泣,可是你与哀家都无法成为这样的人,还有个说法,洛神花是洛神血泪幻化而成的,没到洛神花开之时,那艳红如血的颜色,会映亮整个蓝天,妖艳而凄凉,皇后,你这是要至哀家于什么地步?”
柔则跪下,太后却看不到一丝慌乱,只听得她娓娓道来,“皇额娘息怒,洛神的传说虽可歌可泣,却也只是传说,咱们堂堂大清王朝盛世,实则不该为传说伤了情面,别的也就罢了,洛神花美容养颜的功效可是绝无仅有的!”
“只可惜哀家老了,美容养颜又有何用,还是留给你吧。”太后道,“你与宜修是至亲姐妹,与哀家也是同一家族的,别以为这次的事哀家不过问就代表哀家糊涂,非得弄得不可收拾的地步才算完吗?”
柔则微微一笑,果然是比较心疼宜修,为着这事儿来还不忘下一个马威,“皇额娘说什么,儿臣不明白。”
“只有皇帝才会被你骗得团团转,哀家清楚得很,你为何要三番五次害宜修,还连累了富察贵人,连带着礼部尚书都病倒了。”太后实在不喜欢她的性子,容貌太过耀眼,城府又深,颇为狠毒。
柔则只是微笑,一如既往地保持她最完美的笑容,“皇额娘方才说您已经老了,就不要再管后宫的事了,后宫有儿臣在,一定会平安稳固的。”
太后见柔则丝毫不给自己颜面,有些气急,柔则一向眼高于顶不把比自己地位低的人放在眼里,如今她竟敢明着跟自己作对,“眼下你越来越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
“皇额娘不要生气,您永远都是儿臣的表姑母,与儿臣同为乌拉那拉家族,所以为了家族的荣耀,儿臣也一定会好好孝敬您的。”柔则的语气温婉动人,听起来贤良淑德。
“哀家可以坐视不管,只一个条件,你不能再害宜修了,否则哀家不会饶恕。”太后自然知道柔则这么做的道理,后宫女子擅长玩心计,必须要有一个能制衡住她们的皇后,这一方面她对柔则无话可说,宜修是她的亲妹妹啊,她若尚有一丝良知在,就不应该与她计较,好好保护她,就算宜修没有恩宠,没有子嗣,她能安稳度日,能在宫里平安地过一辈子,也就够了。
“皇额娘说的是什么话,儿臣与宜修本就是亲姐妹,她不先来惹儿臣,儿臣是断断不会与她计较的。”太后是老了,竟会败给一个年轻女子,果然是青出于蓝啊,她突然想起什么,又笑道,“刚刚说到甄宓,哀家倒是想起了前些日子选秀皇帝得了一位甄氏,熹嫔对吗?”
柔则的心一寸一寸沉下去,表面却平淡无比,“是。”
太后自然是知晓了熹嫔昨天的一举一动,她可是真真切切地瞧见那位熹嫔的容貌,看着皇帝宠幸一个与自己容貌相似的女子,柔则这下子可有的受得。于是道,“进宫这么久,皇帝是第一次让她侍寝吗?”
“儿臣看过净事房的档案,是第一次侍寝。”柔则面不改色地回答。
“皇帝年轻气盛,喜欢新鲜是很正常的,皇后一定要多担待,做一个贤惠的好皇后才好。”太后看着她平静的脸,心里才微微好受些。
“儿臣多谢皇额娘教诲,只是乌鸦再怎么飞,也不能变成凤凰,皇额娘就不必过操心了。”
“希望如此吧。”太后并不想多与柔则共处一室,三两句说完就离开了,柔则坐在软塌上,吩咐新提拔的贴身宫女容若,“熹嫔回宫碎玉轩了吗?”
容若道,“娘娘,熹嫔今日一大早就回碎玉轩了,奴婢听苏公公的意思是,今晚依然是熹嫔侍寝……”
柔则冷笑,眼神变得冰冷,散发着骇人的气息,她可以容忍皇上宠幸任何女子,但是无法接受甄嬛,想到她的清纯美丽,那张与自己如出一辙的脸,她就觉得怒火攻心,偏偏这个熹嫔还是自己向皇帝替她求的,找不到地方发泄,她狠狠地赏了容若两个巴掌,容若差点晕过去,整张脸都肿了,忍住眼泪跪在地上,柔则悠悠地道,“你说,本宫与熹嫔,谁更美丽一些。”
容若极力压制住颤抖的身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容颜绝色,是天底下最美丽最尊贵的女子。”
柔则的心情才慢慢平复,是的,她是天底下最尊贵最美丽的女子,就连太后那个老太婆见着自己盛装的样子都会惊艳,其他人都比不过她……是的,凭她甄嬛,年世兰,都只是皇上的玩物而已,谁都无法取代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宜修处置了那个小太监和青烟,任凭二人如何求饶,都是因为她们剪秋才死的,所以纵然她心有不舍,却难以咽下这口气,只要是对她有二心、出卖过她的人,都不会饶恕。
太监被割去舌头、挑断筋脉丢进河里喂鱼,青烟被挖去双眼砍去四肢丢进乱葬岗自生自灭,宜修冷幽幽地站在院子里,语气没有任何温度,“这就是背叛本宫的下场,你们都可以来试一试。”
景仁宫的宫人奴婢跪了一地,高呼不敢。
是啊,这件事一出,她失去了自己最信任的人,再也无法信谁,可也是因为这件事,才明白当日熹嫔并不是与自己开玩笑,不管她的原意为何,不管她是不是想依附自己利用自己,都无所谓。
熹嫔身穿藕色玲珑碧玉长裙,头戴着金玉满堂步摇微笑地朝宜修走来,她虔诚万分地朝宜修行礼,“嫔妾拜见谨妃娘娘。”
“后宫的人都知道了你昨日替本宫说话,你应该避嫌的。”宜修淡淡地道。
甄嬛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这些,表情温和,“嫔妾有娘娘庇佑,自然不怕。昨日事情一出,整个后宫都知道嫔妾与娘娘一体,所以嫔妾来与不来,不都是一样的结果么。”
宜修突然发现眼前这个女子的魅力了,难怪柔则会忌惮她,此女虽长相与柔则相似,可是她风轻云淡,似乎什么事情都不能令她皱半分眉,无欲则刚四个字是她嫁给皇帝多年才明白的道理,甄嬛一个十六岁的女子竟懂这些,除去昨日之事,此女并未露过半分锋芒,这一点,宜修不得不佩服她。
她轻笑,“看你的样子,皇上一定很宠爱你。”
甄嬛只是微笑,看不出其他情绪,“嫔妾能得皇上恩宠已是万幸,却也未曾奢望过能独宠,恕嫔妾冒犯,谨妃娘娘之前如此受宠,不也落到现在这般么。”
宜修身体震了一下,是啊,任凭她曾经如何受宠,地位如何高,现在这景仁宫如同冰窖,恩宠二字,从来不是任何人可以一直拥有的,“你倒是看得明白。”
“嫔妾依附谨妃娘娘,娘娘存嫔妾存,娘娘亡,嫔妾自然没有好日子过,嫔妾帮您也是帮自己。”甄嬛微微低头,谦卑恭顺,挑不出半分毛病。
“可你知道,得罪皇后就是得罪整个后宫,如果被她抓住把柄,本宫是救不了你的。”宜修不忘提醒她。
“嫔妾自然明白,如果有那么一日,嫔妾自然不会连累娘娘。”
眼前的女子蕙质兰心,心思玲珑,却懂得明白的时候装糊涂,她是不排斥甄嬛的,甚至有些喜欢她的智慧和隐忍,但当时的宜修并未曾想到此女会是她将来的劫难。
她拨动着手里的青瓷釉茶杯,里面的茶水清淡碧绿,她只是微笑,“这一次若不是你,本宫仅凭自己的力量或许难逃一死,她们一个个地都巴不得本宫栽呢。”
“谨妃娘娘是有福气之人,绝不是这点小事就能打倒您的。”甄嬛淡淡地道。
沉思片刻,宜修朝她招手,“你过来,本宫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甄嬛附耳,宜修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她的脸色微微有变化,随后恢复镇定,她也明白了宜修的意思。
“嫔妾知道该怎么做,娘娘放心。”甄嬛谦卑地道。
宜修只是微笑,直到甄嬛离开,想起太后昨日过来看她,告诉她柔则已有身孕,但是她自己不知道,是太后一直安排在长春宫的宫女发现不对劲,事先禀告了太后,又让太医保密,但是这件事是瞒不了多久的,柔则早晚会知道,但是晚一天也有晚一天知道的好处,不是么?
太后知道自华妃小产后皇帝一直没有子嗣,他也很想有一个嫡长子,弥补他自己是庶子之失,没想到皇后果然怀孕了,纵然不知道此胎是男是女,皇帝也会百般疼爱,有了这一胎,皇帝纵然因为剪秋与容止的死对皇后有半分疑惑,也都会烟消云散,柔则,真是老天都在帮她。
甄嬛带着宫女走在回碎玉轩的路上,心里沉了下去,宜修刚刚告诉她,皇后怀孕了,但是皇后自己不知道。
甄嬛觉得很不可思议,柔则是尊贵的皇后,竟不知道自己有身孕,却被宜修先知道了,
放眼整个后宫,怕是只有太后一人有这样的权势令皇后暂时不知道,那么,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阻止?杀死孩子么?不,她做不到,稚子无辜,何况那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若是个公主也没有影响,若是皇子……。
她与柔则无冤无仇,却多次在她眼里看到对自己的不满,甚至是憎恨,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容止与剪秋的死她已经看清了皇后的脾性,利用两个丫头来陷害自己的亲妹妹,这样的心机与手段,如果自己继续为人鱼肉,恐怕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
宜修说得对,在这个步步为营的后宫,只寻求安稳的日子会让自己陷入无尽深渊。
她的嘴角浮起一丝微笑,慢慢走回碎玉轩。
这个晚上还是甄嬛侍寝,她靠着皇帝伟岸的身躯,感受到浓烈的男子气息,心里却平静无常,现下已比刚侍寝的那晚好多了,那个晚上她初心萌动,既紧张又害怕,差一点就为这个男子倾心,可她多么理智,多么清楚自己只是一个替代品,硬生生的掐掉自己心里还未燃烧的火种,任它湮灭。
皇帝喜欢她的纯真,喜欢她与柔则几分像又不像的脸,柔则一直都是一位好皇后,他是爱她的,但近几年却少了几分小女儿家的明媚,里里外外散发着成熟与端庄,就连房事也是相敬如宾一般,甚是少了几分乐趣,眼前的甄嬛却不一样,她青涩、清纯,美好得仿佛一朵还未开苞的花骨朵等着他来浇灌,他甚至有些迷恋这样的感觉。
“这几日辛苦你了。”皇帝缓缓道,听不出多少情绪。
“皇上这样说可是折煞臣妾了,侍奉皇上是臣妾的福分。”同样地,虽然能感受到这个男子强烈的气息,却也感受到他冰冷的心,根本不会在她身上停留分毫。
“朕给你金银珠宝玉器首饰你都不要,告诉朕,你需要什么。”皇帝把玩着她纤细的手腕,触感很好。
甄嬛只是微微一笑,她的确不需要那些虚无的东西,她要的,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得到,“臣妾进宫侍奉皇上已是万幸,却也不得不自私的想要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男女都可以,只要有个依靠……”在这八面围墙的深宫,她除了盼望日后有个依靠,还能奢望什么。
皇帝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后道,“孩子会有的,朕何尝不希望子孙满堂,也是急不来的,既然如此,朕便赐你坐胎药,也能让你安心,如何。”
甄嬛笑道,“皇上赐坐胎药,应该嫔妃们人人有份,臣妾也算为其他姐妹谋福了。”
皇帝只是道,“朕看重你,只赐给你一个人。”
甄嬛脸色有些变化,她本就聪慧过人,皇帝这样说,她懵懂地问,“且不说其他姐妹,但是皇后娘娘是后宫之首,臣妾听闻皇后娘娘一直都想为皇上生个皇子,皇上应该赐予皇后娘娘坐胎药的。”
“不必了,只赐你一人就好。”皇帝已不准备再与甄嬛说下去了
她盯着头顶绣着二龙吐珠的织锦缎床帐,皇帝不知道皇后有身孕却不赐坐胎药,直到后来甄嬛秘密宣召太医替她检查时,她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才是那个心思最毒之人。
不过当时的甄嬛并未曾意识到这一点,皇帝肯赏坐胎药对任何女子都是极大的恩赐,若不是她身体本能对这些东西有抗拒性,若不是她服下后便腹痛不止,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
侍寝过后的第二天,那碗坐胎药就如约送到了碎玉轩,宫内人人皆知甄嬛备受皇帝宠爱,不仅连续侍寝更赏赐了坐胎药,甄嬛在苏公公的眼皮下尽数喝下,不出半个时辰便腹痛不止,她当下心里便有了疑惑,忍着痛苦,悄悄地让宫女去找太后,太后很快派来一位老太医,太后是何等人物,只听宫女草草说了几句就明白过来,并嘱咐了太医不管发生任何事坚决不能走漏风声。
太医到碎玉轩的时候甄嬛已经在趴在床上无法起身,一头的密汗,面容苍白,太医为她搭脉后,只说了气血不足,是服了伤子宫的药物,当验过那碗坐胎药剩下的残渣时,不禁大惊。
“徐太医,请你如实告诉我,这坐胎药是不是有问题。”
太医的反应已经证实了甄嬛心中的猜测,她只是要太医亲口告诉她,也必须亲口告诉她,“您是太后身边的人,相信您回去也会如实禀告太后,可是请您理解我的心情。”
徐太医自然知道这里头的来龙去脉,可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医,主子的事情他一向不管的,可看见甄嬛这么可怜的样子,他有些于心不忍,犹豫片刻还是开口,“还请小主顾及臣已年迈,不能让别人知道是臣告诉您的。”
“你放心,我不会说的。”甄嬛自然明白太医的难处。
太医叹了口气,“这碗坐胎药里放了有损女子身体的东西,小主只一碗喝下去也许没事,但如此剂量喝上半年的话,便再不会有孕。”徐太医提着脑袋告诉甄嬛这个秘密,皇上赏赐给嫔妃的坐胎药里竟是绝育药,这实在是不敢相信。
“那为何我现在就腹痛?”甄嬛的心冷了下去,她死死捏住双手,忍住自己想要发泄的冲动。
“小主身体偏寒,本就不能食用寒性食物,所以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徐太医缓缓道。
甄嬛地闭上眼睛,死死地咬住下唇,全身冰冷,微微发抖,太医的话如同一盆冷水从头上浇下来,难怪皇帝不让皇后喝,她顿时觉得真是可笑无比,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事么?
皇上有剥夺自己为人母权利的心思,想害得她永远都当不了母亲,还假惺惺地说这是什么坐胎药!可笑至极!这口气她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难怪谨妃会对皇上心灰意冷,难怪太后不待见皇上,难怪皇上至今没有子嗣,皇后,皇后怀孕了,如果皇上知道皇后有身孕也会这样做么?
不会,他绝不会杀死皇后的孩子,太后说过,皇上一直想有一个嫡长子,所以无论如何皇帝都不会让任何人在皇后生下皇子之前有身孕的,帝王之心就是那么可怕,那么自私。
“有劳徐太医,这件事我不会对别个提起分毫是你告诉我的,你放心就是,还望太医也也向外称我的身体没有问题,这样才能保住你我。”甄嬛再次睁开眼睛,对着徐太医叮嘱。
徐太医是太后的人,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只是眼前这个熹嫔看起来柔弱,内心却刚强坚毅,他自然是有些不忍的,便道,“小主请放心养好身子,太后今日派微臣前来,想必小主也知道太后的意思,一切请珍重。”
太医行礼后离去,甄嬛无力地靠在床榻上。
外头烈日当空,四处充斥着夏日炎热的气息,时不时还有蝉鸣的声音传来,甄嬛听见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声音,“流朱,去把剩余的药渣收好。”
这件事她没有告诉自己的丫鬟,有些念头一旦萌生就再也收不住手,她不想也不能弄脏她们的手。
“是。”流朱应声道。
柔则是在三日后的晨吐后发现不对劲的,心下有了计较,便召太医诊脉,没想到真是喜脉,她高兴地大赏了长春宫上下,并第一时间通知了皇帝,皇帝自然喜不自胜,来没来记得处理养心殿的折子就赶到了长春宫。
苏公公来报长春宫有喜的时候,皇帝握住笔的手都拿不稳了,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苏公公见着皇帝这个样子,便再次微笑着肯定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有喜了。”
皇帝顿时觉得铺天盖地的狂喜向自己涌来,自柔则的第一个孩子小产后,他一直心里有道刺,就算是年世兰有孕,他也没有多高兴,原因就在于他是想要一个皇后嫡出的皇子,他会好好培养,他会向世人证明,爱新觉罗氏终有一个中宫皇后所出的皇帝,不再活在庶出的阴影下。
“柔则,你可知道,朕一直都想你为朕生个嫡长子。”他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长春宫,并当即下了口谕,“皇后怀孕期间宫内上下务必尽心照料,若有半点差池,朕定不轻饶!”
料理后宫之事就交给了齐月宾,顷刻间,合宫上下都知道皇后娘娘有孕之事,有心如死灰的齐月宾,有嫉妒怨恨的华妃,还有愤愤不平的齐妃,有淡然若之的谨妃,也有心如止水的惠贵人,还有毫不起眼几乎被遗忘的安答应,宫内嫔妃多不算多,少也不算少,在众人看来,原本就是皇上心尖上的皇后娘娘眼下有身孕,自然更是被皇上捧在手心的,皇上几乎把所有好东西都送到长春宫,就连太后也不得不拿出自己积攒多年的送子观音给柔则养胎,这尊送子观音是当年太宗赐给孝庄太后的,流传了近百年,孝庄太后赠与顺治皇后博尔济吉特氏,后来顺治皇后又赠与当年育有两子的德妃,博尔济吉特氏与乌雅氏本就交好,当年的赫舍里皇后虽不满顺治皇后此番举动,却也没有过多在意,毕竟赫舍里皇后只有一位二阿哥,且都不如四阿哥与十四阿哥优秀,现在这尊送子观音太后竟不得不拿出来赐给柔则保胎,可见她也是煞费苦心的。
柔则在寝殿内看着容若清点赏赐的时候,看着这尊玲珑剔透、成色极好的送子观音,微笑地道,“太后还真是大方,连送子观音都拿出来了。”
容若微笑,“如今娘娘是宫里最尊贵的女子,纵然是太后,也不得不顾及皇嗣,娘娘始终是有福气之人。”
柔则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这是第二次怀孕了,绝不能出任何差错,她是一定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皇子的,“大清朝乌拉那拉氏出生的皇后也不算少,太后为何不待见本宫却喜欢宜修,同是一个家族的姐妹,本宫还是嫡出小姐!”
“太后娘娘自知皇后娘娘是嫡出,且如此受皇上恩宠,自然是要避嫌的,娘娘您可多虑了。”容若比容止好的地方是知道察言观色,是知道怎么才能讨好主子的欢心,柔则自然是很满意的。
“真希望这胎是个皇子。”柔则喃喃道,眸里竟多了几分母性的慈爱。
容若深深地看着,笑了笑,“娘娘,是生皇子还是公主,自然是取决于娘娘的。”
柔则眼里划过一丝异样,随即明白过来,只是微笑吩咐,“好了,送子观音给本宫好好供起来,其他的收进小库房吧,这些金银玉器,本宫实在是看多了。”
“是。”容若福身退下,柔则静静地靠在金玉软垫上假寐。
柔则这一胎很稳定,一是她身体强壮,当年小产虽伤了身体,但这几年悉心调养并无大碍,二来她万事小心,任何人送来的东西都经过太医检验,绝无差池,宜修见着她如此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禁觉得可笑,整个后宫她防的只有自己了吧,可她才不会傻到去害她的肚子,不管她有没有去害柔则,她肯定,只要柔则的肚子有任何问题她都逃不了责任,还好,柔则很重视这一胎,重视得滴水不漏,也省了她不少心。
除夕,柔则已有七个月的身孕,后宫所有嫔妃包括太后都在太和殿过年,柔则穿着一件朱红色织锦凤凰流苏长裙,因而冬日格外惧寒,便再搭了一件银鼠窄袄,头上戴着金累丝珍珠凤钗,金色并珍珠,耳环是玲珑蓝宝坠,这个除夕因为怀有身孕她穿得明艳动人,美丽不可方物。
太后身着的墨蓝色厚锻绣兰桂齐芳的棉袍,漆黑不见一根银丝的发髻上斜插着两支雪色流珠发簪,她一边捡了颗玫瑰酥吃了,淡淡地看着座下的歌舞表演。
齐月宾穿着藕色绣着百合花的织锦长裙,外头同样套了一件紫色鼠袄,发髻上簪着一直赤金合和如意赞,珍珠翠玉,赤金灿烂,虽然她的衣服不如其他嫔妃华丽,但这支发簪却不能令人忽视,她只是淡淡地道,“每年都是这些歌舞,倒看不出多少新意。”
华妃笑了笑,“贵妃姐姐平日在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竟也觉得这些歌舞没有兴趣?”华妃向性子高傲,今日的她戴了支珍珠莲花步摇,长长的碎玉和珍珠镶成一朵朵盛开的莲花,又以黄玉为蕊,碧色水晶为叶,精巧无比。
齐月宾只是笑道,“本宫只是感慨,咱们又老了一岁,却万万是比不过皇后娘娘那样有福气的。”
齐妃插了句,“皇后娘娘是国母,出身高贵,又深得皇上宠爱,怎么可能是没有福气之人?”齐妃一向低言少语,最大的原因就是她有些惧怕柔则,她虽比不上柔则、端贵妃等人聪明,但心下也十分清楚,皇后是万万惹不得的。
柔则只淡淡地听着她们的谈话,看向一旁的皇帝,皇帝穿着朱红色纱缀绣八团夔龙单袍,她瞧着皇帝的一双眼睛,竟落在熹嫔的身上,她朝熹嫔看去,只见她穿着新制的云雁细锦,及冷清的浅绿色,似露水染就,绣黄蕊白花的梅花和水仙,和真花一般大小和颜色,甄嬛是拿了真花蒸了暖气熏了一夜的,披在身上,花香倾骨,仿若自己也成了那百花丛中的一朵,她的眉画的是皇帝中意的远山黛,先薄施胭脂,再抹上一层雪白香粉,姿态淡雅,惹人怜爱。
“熹嫔是用了什么香料,这香味竟这般好闻?”皇帝突然开口道,众人的眼光不由得朝甄嬛移去。
坐在甄嬛身边的沈眉庄笑而不语,之前她建议甄嬛这样做的时候,她还有些不愿意,觉得太麻烦,如今看来效果十分可观。
甄嬛起身,恭敬淡然,“回皇上,臣妾哪懂什么香粉香料,只是拿花熏了一下衣服而已,让皇上见笑了。”
见笑?怕是故意的吧!
皇帝自然没有听说过这种熏衣的办法,被甄嬛这么一说,便有了兴趣,笑着道,“这漫长的冬季,除了梅花还有什么花开得这样好?”
甄嬛回答,“臣妾一向爱花,一年四季屋子里都是开得芬芳的鲜花,也权当是臣妾的一点儿小爱好了。”
“从前倒不知道你有这般心思。”皇帝极为赞赏,“皇后爱山茶,谨妃也爱牡丹,没想到你也是性情中人,朕会记在心里,明年入春了命人种植些花种在碎玉轩吧。”最后一句话自然是对皇后说的。
令柔则没想到的是,皇帝不仅对甄嬛大为赞赏、另眼相看,承诺给她种花,竟还在此刻提起了谨妃,谨妃她爱牡丹,牡丹是花王,今日众嫔妃都在场,皇上怎么能告诉所有人牡丹是谨妃所爱!
柔则绝色的脸有片刻僵硬,很快反应过来,温和地道,“皇上爱惜妹妹,臣妾自然会替皇上为熹嫔妹妹种植最好的,可臣妾如今行动不便,来年春天恐怕就要生产了,这件事不如交给端贵妃与华妃?”
让她去给一个地位低下的女子安排?柔则万万做不到。
“臣妾多谢皇上和皇后垂爱。”甄嬛自然是大大方方地接受,她抬头看了上方的柔则一眼,没有错过她眼底的憎恨。
没错,是憎恨。
柔则是个太过小心眼的女子,但凡有任何威胁到她地位和恩宠的人都没办法忍受,可是柔则却忘了始作俑者是皇帝,不是她一个小小的甄嬛可以左右的,她把这些东西看得太重,太重,以至于累的始终是自己。
安陵容看着甄嬛颇出风头,实在是为她高兴,安陵容出身本就不高,过年也没几件像样的衣服,只穿了一件烟霞银底色的棉袍,绣着几枝石青碧藤萝图案,亦不配香囊、玉佩,头上簪了一对年前甄嬛送的暗红玛瑙圆珠的乌银扁钗,也算将就,她朝甄嬛细声道,“姐姐,今日你这身打扮,可要盖过皇后的风头了。”
甄嬛低声道,“皇后始终是皇后,我这一身只是今日出出风头,不作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