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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圆,隔壁院子灯火通明,四处挂着红灯笼、红丝绸,就连房里透出的烛光也是红的,令人睁不开眼,彰显着它的璀璨和光明。

诺达的王府四处清冷,只有年世兰的院子充满着幸福。

柔则站在窗前,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撑着腰,眸里有着淡淡的哀愁,以及一丝冷漠。

她想起三年前自己刚进王府也是这样的光景,年世兰也终归是年世兰,虽比不上乌拉那拉家族的荣耀,但是她那张脸,还有桀骜不驯的性子,都会让男人产生一种征服感。

想起婚礼当天她说的那些话,虽大胆却是为了王爷着想,令人不得不佩服,相比之下,当年的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跟王爷这样说话的。不过,汉军旗始终是汉军旗,任何嫁入皇室的官宦女子都必须饱读诗书,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至少不能丢王爷的颜面,如今年羹尧一心要把自己没读多少书的年世兰嫁进来,想必也还留有后招,这个时候一定是轻易不能动她的,否则一个不小心她年世兰说漏了嘴,那才好看呢!

容止微笑地走进来,端着安胎药,“福晋,安胎药熬好了。”

“今儿个膳房这样忙碌,怎么这么早就把安胎药送来了。”柔则接过安胎药。

“回福晋,王爷让侧福晋帮着太医一同照料您,这两日的安胎药都是侧福晋熬的,所以不必经过膳房。”容止乖巧地回答。

柔则眼里闪过一丝不明察觉的冷意,把药放在桌上,淡淡地开口,“妹妹有心了。”

“福晋……”容止欲言又止,有些吞吞吐吐。

“有什么就说。”

“请福晋先恕奴婢的罪,奴婢才敢说。”容止一下子跪在地上。

“我不怪你就是。”

“福晋,虽然侧福晋是您的亲妹妹,可是之前发生的事情奴婢都看在眼里的,她先是害您,再害死小世子,奴婢怕她又来害您的孩子……”

柔则没想到一个小丫头居然能想到这一点,心里甚是欣慰,她让容止起身,对她说,“你能与我说这些话,我很高兴。”

“福晋,奴婢不敢挑拨您和侧福晋的关系,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呀,侧福晋能牺牲自己的儿子来害您,她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

容止说得有些激动,她实在是很气愤,每次都看着福晋受委屈,福晋是侧福晋的亲姐姐,还被迫害,幸好王爷明察秋毫,否则福晋一定会含冤而死的!

“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你跟着我也七八年了,现在我身边再也没有多少可以信任的丫头了……”

她原本想再从娘家拨几个信得过的丫头,只是她身为王府的嫡福晋,如果再从娘家找人,只怕是会被人说闲话,王爷的脸面也受损,

“奴婢愿一生为福晋做牛做马,报答福晋的恩情。”容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有些激动。她的娘在她七岁的她时候染病去世,后来被父亲卖到集市做杂役,每天都被老板鞭打,吃不饱穿不暖的,一天只能睡三、四个时辰,还要被老板的女儿当丫鬟使,一不小心就被打得头破血流,那种日子她简直过得生不如死,那个时候她还每天盼望着父亲能接她回去。

只是父亲滥赌,输得一干二净,压根没有钱也不愿意把她赎回去,不想自己当她的拖油瓶。直到后来遇到乌拉那拉府的大小姐救下她,当时柔则只比她大两岁,却很有主见,硬是求着侯爷和夫人把她领了回去,给她取了容止这个名字,结束了她悲惨凄凉的苦日子。

所以容止很感谢柔则,发誓要一辈子效忠她的。

其实当时剪秋也是跟着她一起服侍柔则的,后来柔则见宜修可怜,便把剪秋赏给了她。

哼,没想到她却不知好歹,接二连三地害自己的亲姐姐。

柔则抚摸着肚子,嘴角微微上翘,“明儿个太医过来请脉的时候,我需听到太医的说辞,否则我还是不愿意相信,这碗安胎药,你给我收好。”

“是。”容止把安胎药搁在柜子里,柔则盯着隔壁院子的灯已经熄灭了,脸上平静不已。

第二日一早,按照惯例,柔则携宜修和齐月宾要在正厅接受年世兰的叩拜,算是正过门了。

柔则穿了一件海棠色金边青罗烟长裙,隆起的腹部被遮住,丝毫看不出怀孕的臃肿,头上斜插着翡翠碧云簪,清淡典雅,不施粉黛,碧色衣裳衬托出她原本白皙如玉的皮肤更加吹弹可破。

宜修穿了一件紫红色绣鸳鸯及地长裙,她一直都喜欢这种深色长裙,高贵、雍容,给人一种不可忽视的强势感,配上以前皇后赏的玛瑙手镯,彰显着她在王府不可动摇的地位。

而齐月宾的穿着就如她的性子,淡雅,恬静。她皮肤本就白,只穿着一条玲珑八宝长裙,

头上戴着零星的满天星金簪,肤若凝脂,唇红齿白,但相比气势下,就远远不及宜修了。

宜修看到柔则气色依旧红润,眼里划过一丝诧异,很快就恢复微笑,却没被柔则错过,她笑着道,“姐姐真是福气好,妹妹怀孕那会总是吃不下,弄得整个人都没有精神,现在一看姐姐,可知肚子里的小世子乖巧可人呢!”

柔则微微一笑,“我倒希望是个女孩儿呢,男孩儿可调皮呢。”

一旁的齐月宾也笑道,“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是王爷的骨肉,于我们姐妹也都会一样疼爱的。”心里却道:宜修,你只怕是巴不得福晋生女儿吧,说得这样冠冕堂皇。

“妹妹说得是。”柔则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道,“如今年氏入府,你们两个可要好好地教导她,毕竟是汉军旗,要想得到王爷的庇护,必定得下番功夫。”

正说着,年世兰在婢女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进来。

她身着鸳鸯牡丹度红色长裙,衬得她肌肤雪白,一双美眸灵动清澈,如天上的繁星,佩戴着青萝金簪步摇,一颦一笑犹如上天精心雕刻而成。

她落落大方地下跪行礼,“妾身年世兰拜见福晋、两位侧福晋。”

端庄大气,不失风范,看来年羹尧花了不少心思去调教这个妹妹!柔则心里冷冷一笑,脸上却平静温和。

“妹妹快起来吧。”柔则抬手示意她起身,年世兰起身,满脸愧疚和娇羞,“实在是不该让姐姐们等我,本该早一点起来的,可是王爷他……”

此言一出,宜修面上划过一丝嘲讽,决心要给她下个马威,随即道来,“新婚第一天拜见福晋就迟到,这来日还不知成什么样儿呢!”

谁知年世兰丝毫没有被吓到,只是谦卑地说,“姐姐提点得对,妹妹铭记在心,只是福晋都没有对妹妹表示不满,姐姐只怕多虑了,妹妹才入王府,需得福晋姐姐多多庇护才是。”

一句话轻描淡写地离间了柔则和宜修,并给柔则扣上了个好高的帽子。

柔则没有吭声,倒是一旁的齐月宾看不下去了,“世兰妹妹,怎么说侧福晋也入王府服侍王爷三年有余了,你如今新进王府,不谦卑恭顺一点,怎能不把侧福晋的话放在心上呢。”

满字满句都是在指责年世兰的不是,齐月宾毫不在意地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果然是汉军旗出生的女儿,竟这般不知轻重,真是半点也上不得台面!

柔则却不这么想,年世兰从昨天开始就知道怎么讨王爷欢心,今日这话如果没有王爷的特许她是绝对不敢说的。她突然想到王爷昨日告诉她的那些话,现下才明白过来,于是缓缓开口,“世兰妹妹才入府,很多事都不懂,咱们作为姐姐的就多多包容理解,日后慢慢教导,总归不能让王爷觉得咱们姐妹不和就是。”

柔则和齐月宾暗暗吃惊,怎么从前最懂得礼教和尊卑的柔则今日如此明显地包庇这个不懂礼数的年世兰?!

柔则看着年世兰,眼神略带几分温和与暖意,“你坐吧,今日你入府,便要好好服侍王爷,缺什么少什么的派人来告诉我就是了。”

“多谢福晋关怀。”年世兰的眼里藏不住的自豪,我哥哥是大清朝赫赫有名的功臣,汉军旗又如何?你们还不是得看我哥哥的面子对我忍让?福晋又如何?我摆明了说这些话为难你,你也不敢对我大呼小叫!

唏嘘一阵后,宜修和齐月宾离开了,宜修实在看不下去年世兰仗着年羹尧在朝堂上的地位显赫而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样子,从前自己阿玛也是功臣,但自己跟姐姐也没有像她那样不知轻重,不懂尊卑,偏偏姐姐还不责怪她!

齐月宾倒不管这么多,她巴不得看着她们斗得你死我活,不然这漫长的日子可怎么打发呢!

花厅里只留下柔则和年世兰,柔则平静地上下打量着她,年世兰身上有一种她们这样的名门闺秀都没有的东西,那是一种桀骜不驯的气势,从她明亮的双眸就可以看得到,王爷看多了她们这样温柔贤淑的豪门千金,虽然个个都是一等一的美人,温婉贤良、善解人意,可突然冒出一个与她们个性完全相反,更让男人有征服欲望的美人,这种新鲜感是每个男人都会有的。柔则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胤禛真的登基了,那他的女人不知道会有多少,除了三年一度的选秀,更有各大王公贵臣的女儿入宫,更不少像年世兰这样的功臣家族的女儿。

她突然倒希望皇阿玛不要传位给胤禛,那把椅子看着尊贵无比,但背后不知道会有多少心酸。

柔则心里长叹一声,眼里的落寞被年世兰看进眼中,便温和地问道,“福晋这是怎么了,妾身瞧着您有些忧愁?”

柔则自知失神,收回自己的情绪,“你刚入王府,一切都还习惯吗?”

年世兰笑了笑,“一切都很好,王爷也待我很好。”

“这话你刚刚已经说过了。”柔则看着她,眼里的温和褪得一干二净,“刚才在两位侧福晋面前,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不过我要告诉你,如今你哥哥是皇阿玛的功臣,这一点毋庸置疑,因此必定有人会事事针对你们,你在王府有王爷庇佑,而你哥哥的立场不同,你明白吗?”

年世兰一愣,她的确没有想到这么多,便开口道,“还请福晋明示。”

“王爷不喜欢太强势的女子,或许你现在给他的感觉很新鲜,但是时间久了,他知道你在王府目无尊卑,毫不把福晋和侧福晋放在眼里,他还会继续宠爱你吗?”

年世兰吓得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福晋,妾身只是……”

“你只是实话实说,因为王爷现在很宠爱你。”柔则微笑着开口,她不想过分严厉地教训年世兰,但是她更不愿意有朝一日年世兰或者其他谁骑在自己头上,这关乎到她乌拉那拉家族的耻辱,更关系到她的自尊!

年世兰沉默了,柔则起身,一步一步走过来扶她起身,“你要记住,王爷永远是王爷,臣子永远是臣子,王爷有一跃千丈的机会,可臣子永远都没有,你嫁给了王爷就只能依附王爷生活,王爷荣你荣,王爷辱,你辱。”最后五个字如同一把钢刀,插进年世兰的胸口,令她喘不过气。

柔则的声音很温和,却带着不可忽视的气场,年世兰忽然明白为什么宜修近在眼前的福晋之位会在最重要的时刻被柔则取代,不能说是取代,而是柔则似乎有天生做嫡福晋的风范,更或者,有做更高位置的风范。

这些话她也只能在心里想,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她郑重地朝柔则下跪行礼,“妾身愿一切听从福晋安排。”

柔则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微翘。

柔则回到碧桐院,来请脉的孟太医已经在等候了,她有些疲累地靠着美人榻上,眉目轻轻地闭着,伸出洁白的藕臂放在软垫上,孟太医拿出丝帕盖在她手腕上,恭恭敬敬地跪着替她把脉。

“你是皇阿玛派给我的太医,我很放心,你看看我的胎有没有什么不妥。”柔则淡淡地说道。

孟太医听闻她的话,眉头微微皱起,有些不敢相信地说,“福晋,能否把您最近的饮食清单给臣看一下。”

容止看了柔则一眼,得到她的默许,很快就从膳房把柔则怀孕过后的饮食清单取了过来,孟太医接过一看,“福晋,这杏仁茶您现在还有么?”

柔则睁开眼睛,诧异地道,“杏仁茶有问题么?”她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杏仁茶是胤禛吩咐人熬的,怎么会有问题!

“微臣不敢确定,需得看过了才能分辨。”

容止很快把她今日要喝的杏仁茶端过来,这杏仁茶是把杏仁磨成细粉,用龙凤铜制大壶烧制的沸水冲制,花生,芝麻,玫瑰,桂花,葡萄干,枸杞子,樱桃,白糖制作而成,美容养颜,滋补益寿,胤禛看她怀孕辛苦,就专门吩咐下人给她做的。

孟太医用勺子尝了一口,片刻,脸色大变,连忙跪下,“不知是谁要害福晋,这里面不是杏仁,而是桃仁呀!”

“桃仁?”柔则和容止对了一个眼神,同样是一脸诧异,“那是什么东西?”

“桃仁跟杏仁长得很像,且价格低廉不说,最重要的这东西是祛瘀活血的,更有女子用它来经闭痛经,这样的东西有身孕的女子吃了会小产的呀!”

柔则脸色惨白,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死死地看着那碗杏仁茶,冷漠地开口,“那我的孩子现在有没有事?”

“幸好福晋服用的不是很多,我马上为您开几副药,好好调理就没有问题了,但是这几日要注意一定不要到处走动,一定要静养,如果一旦动了胎气后果不堪设想。”孟太医看到柔则这个样子心里有些发毛。

“好,我知道了。”幸好她嫌杏仁茶味道不好,每次都没有怎么喝,否则她的孩子或许早就没了。

“既然桃仁有损胎儿,为什么我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孟太医迟疑地道,“臣也不是很清楚,按理说服下桃仁这种东西,胎儿太小感受不到,但母体也会有不适的……”

柔则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了容止一眼,容止会意,便端来昨晚那碗安胎药,柔则看着孟太医,“有没有什么东西和桃仁一起服用会感到不适的?”

孟太医愣了一下,看着容止端过来的安胎药,他立刻明白过来,同样尝了一口安胎药,再跟杏仁茶一对比,叹了一口气,带着薄怒,“福晋请息怒,这安胎药里有大量的薏仁粉,薏仁粉无味,跟安胎药这样气味浓烈的药混合根本闻不出来,薏仁和桃仁对胎儿有很大的害处,薏仁是一味中药,且一种功效是健脾祛湿,这样跟桃仁一混合,就无法使您感到不适,现在福晋还有不到两个月就临盆李,到时候不管是突然小产,或者是生下死胎,都是一尸两命啊!”

柔则下意识地摸着肚子,她不希望自己担心事的发生,那个人拼了这样的手段来害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多留了个心眼,恐怕自己死了都不知道。

她看着眼前名义上有助自己安胎实则会害死自己的药,心里闪过浓烈的恨意,王府三年的光景,她努力做一个合格的福晋,把王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善待王府每一个人,从未生过害人的念头,然而她这样做并没有得到什么好报,反而差点让自己丧命!呵,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

柔则不知道此刻的自己眼睛里全是冰冷,身上散发着让人不可靠近的愤怒!就连容止也被吓到了,连忙跪在地上。

四周静得可怕,孟太医大气不敢喘一个,这可是雍亲王嫡福晋,腹中怀的可是嫡出的小世子,要是怠慢了皇帝非宰了他不可。

片刻,柔则温和地声音在他头上响起,“孟太医,我要嘱咐你几件事,你且记住。”

孟太医恭恭敬敬地回答,“福晋请开口。”

“第一,对外都要称我的胎没有任何问题。第二,你要重新给我开一份安胎药,别人问起来你就说我近日睡不安稳,这是安神药,容止亲自给我熬。第三……”她停顿了一下,太医会意,便靠近一点,柔则神色冷淡,太医听罢愣了一下,随即道,“福晋请三思,这件事非同小可。”

柔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冰冷的眼神直射进孟太医的眼里,“如果不这样做,我保证你走不出这个院子。”

“……”

“孟太医,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他们拼尽心思这样害我,如果我不断绝了他们的后路,以后还是会发生的,说不定会发生在兰福晋身上,或者以后其他人身上,你懂吗?”柔则语气温和,却带着一股诱惑的力量,让孟太医不得不认为柔则说得是正确的。

“这不是为我自己,是为王爷的子嗣,如果不把那个人揪出来,你觉得这个王府日后还有平静的日子过吗?”柔则很心痛,这话是对孟太医说,更是对自己说。

孟太医思量片刻,最终还是俯身叩头,“是,微臣明白!”

外面淅沥沥地下着雨,雨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房檐下,形成一股股小水流,流到地板上顺着缝隙不知流向何处。

柔则躺在床上,经过今天的事情容止一点都不敢怠慢,生怕她有什么闪失,吩咐了两个信得过的丫头在门外守着,亲自到小厨房给柔则熬安胎药,柔则摸着自己的肚子,听着窗外的雨声,心一点一点地沉下来,突嘴角慢慢上扬,眼里却带着冷冽,“孩子,额娘会替你报仇的。”

太医给柔则请脉的事情不到半个时辰就穿到宜修的耳朵里,剪秋在一旁替宜修剥荔枝,看着自家主子阴晴不定的样子,她有些害怕,自从小世子离世后,宜修经常在这样的下雨天大哭不已,甚至会抱着枕头当做弘晖,很是可怕,她也不敢善做主张替宜修请太医,不能让王爷知道宜修的毛病。

还好,今天一切还算正常。

“剪秋,太医在姐姐院子里呆了多久?”宜修漫不经心地道。

“福晋,这次比以往要久了一点,听说是福晋最近睡不安稳,特地让太医开了安神药。”剪秋恭恭敬敬地回答。

“安神药?”宜修嘴里重复着。

“是。”

“姐姐近日身体不适吗?这怀着身孕可怎么好。”宜修关怀的语气,但是与脸上的嘲讽很是违和。

“有身孕的女子自然会不适,有太医调理,福晋不必担心。”

“王爷吩咐我同太医一起照料姐姐的胎,如今姐姐又身体不适,我该去看看的。”剪秋替她换上一条青栀琉璃裙,这是新婚的时候德妃赏的,说起德妃的赏赐真是够大方的,德妃一旦有什么珍宝首饰布料的都尽数赐给了宜修,什么稀世古玩,她都是看腻了也玩腻了,齐月宾在一旁只有羡慕的份,只是姐姐一入府,原本属于她的东西全都没有了,德妃有什么东西也都是第一时间给她,把那些次品、不入流的东西赏赐给宜修,叫她心里怎么不怨。

雨越下越大,齐月宾的心开始不安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这场雨预示着什么事一样。

“吉祥!”齐月宾唤了一声身边的丫头,吉祥是个长得乖巧可人的小姑娘,平时细声细语,从不多说话,齐月宾很喜欢她,“替我更衣,我要去看看福晋。”

“福晋,雨这么大,不如改日再去,或者等雨停了再去,福晋在碧桐院好好的不急这一刻。”吉祥怕自家主子又淋雨,本来身子就不好,便大胆地劝阻道。

“不行,我总感觉不对劲,一定要去看看。”齐月宾解释道,“福晋虽然是宜修的姐姐,但是她终归跟我没有仇恨,她善待每一个人,那次如果不是她,你能逃得了侧福晋的手心吗?”

吉祥惶恐,连忙道,“是,奴婢马上准备。”有一次自己在膳房替齐月宾准备膳食,她一向爱吃辣的,但是遇到剪秋,剪秋说宜修福晋最近胃口不好,想吃点辣的食物,就把吉祥给齐月宾准备的食物抢走了,吉祥上去理论,不小心脚滑了一下把手里的汤洒到剪秋手臂上,顿时剪秋身上被烫破了一块皮,宜修一向心疼剪秋,当日若不是柔则承诺会治好剪秋的伤,再替吉祥做主,恐怕宜修是不会放过吉祥的。

对宜修来说,收拾吉祥绝不只是收拾一个小丫头那么简单,吉祥是齐月宾的心腹,除掉了吉祥就等于砍掉齐月宾的一只手,说不准王爷还会怪姐姐治理王府不当呢!

吉祥深知事情的轻重,不敢怠慢,陪着齐月宾向碧桐院出发。

还没走到碧桐院门口,就看到胤禛急急忙忙地跑进去,从她身边擦肩而过,似乎没有看到她,齐月宾没有管那么多,心里暗叫不好,便加快脚步走进去。

没想到看到的是令她终生难忘的一幕。

寝殿内弥漫着一阵浓烈的血腥味,丫鬟妈妈们进进出出忙碌着,齐月宾看到宜修坐在床边轻声哭泣,罗帕不时擦拭泪水,胤禛坐在旁边,眉目间满是愤怒和心疼地看着床上的人。

床上躺着的人是柔则没错,齐月宾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今儿早上还好好的一个人,她的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此刻面容苍白地昏迷在床上……

眼睛下意识地落到她的腹部,天哪!齐月宾不可置信地捂住嘴,怎么可能!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像胤禛行了个礼,便忍不住问宜修,“这是怎么回事?早上还好好的!”

宜修还没开口,一旁的年世兰便说道,“侧福晋,福晋今日喝了安胎药就腹痛不止,不下半个时辰就小产了……”她越说越小心,生怕触犯到王爷。

“安胎药?”安胎药怎么会小产!莫不是有什么问题。

胤禛转过头,目光在宜修和齐月宾身上转了转,最后落到宜修身上,“那碗安胎药呢?”

宜修被这种眼神看得很不自在,便道,“姐姐已经喝了,但相比还有些残留的药汁。”说着便吩咐容止把药碗端过来。

“孟太医,张太医,刘太医,你们过来看看这碗药有什么问题。”胤禛朝一旁跪着的几位太医吩咐。

太医们一一查看后,都俯身跪在地上,“王爷息怒,这碗安胎药里有伤胎的桃仁,还有……”

“还有什么?!”胤禛不怒自威的声音想起,在场的每个人都不敢发出声响。

张太医颤颤巍巍地开口,“回王爷,里面有……有红花!”

此话一出,宜修和齐月宾大为震惊,就连年世兰也不敢相信。

“放肆!”胤禛听到红花两个字大为震怒,一脚踢在张太医的胸口上,摔得很远,张太医不顾身上的疼痛,连忙爬过来,“王爷息怒,微臣万万不敢妄言,真真是有红花和桃仁呀!”

见势不对,另外两位太医都连忙开口,“王爷,按照福晋的情况,福晋从有身孕以来喝的安胎药里有搁有桃仁,而红花是最近才搁进去的,否则万万拖不到这个时候小产。”

言下之意就是,凶手就是故意等到柔则足月才给她下红花,要的就是一尸两命。

胤禛知道这几位太医都是宫里头派出来的,断断不敢胡言乱语,他们一致认为这里面有害人的东西,若非如此,柔则也不会快到临盆才突然小产,还好发现得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看着心爱的女人痛苦不堪地躺在床上,胤禛心痛是真的,他满心期盼着柔则的孩儿出生,他直觉这次是个男孩,名字都想好了,交弘裔,象征着伟大使命的意思,没想到却被人暗害!叫他如何不伤心,但是愤怒更超过心痛,竟然有人敢在他的王府对嫡福晋下毒,害他的孩子!

“你!”胤禛看向宜修,“你精通医理,为什么连福晋的药里有这些脏东西都不知道!”

宜修连忙跪下,说道,“王爷息怒,妾身怎么可能谋害自己的亲姐姐!妾身只是跟着太医看药方,熬药这些事情都是下人所为,再是姐姐院子里的丫头们端走的,臣妾绝没有下毒!”

齐月宾毫不相信地冷哼一声,随即说道,“你倒是说说,都是谁去你那取药的?”

宜修瞪了齐月宾一眼,看着胤禛道,“由膳房的人熬好药后,都是姐姐身边的绿环来取的。”

“这么说你是怀疑绿环了?”齐月宾似笑非笑地道。

“当然没有,绿环是姐姐的丫头,断不可能谋害主子,只是不知道中途有没有人往里面加了东西?”宜修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在安胎药里面放了红花,原本的计划被打乱,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柔则在这时醒了过来,看着满屋子跪着的人,以及胤禛因为愤怒而变得铁青的面孔,她痛苦地闭上眼睛,“王爷,孩子是不是没有了?”

她此刻多希望这是一场梦,她被迫杀死自己的孩子,甚至能清楚地感觉到孩子从她身体里流出的痛,那是一种千刀万剐的痛苦蔓延到全身上下每个细胞的煎熬,她多么希望自己能代替那孩子死去,昏迷前的那一刻她甚至希望不要醒过来,这种悲痛她想也许一辈子都忘不掉!

看着柔则痛苦的样子,胤禛心痛至极,但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沉默片刻只得道,“柔儿,咱们将来还会有更多的孩子的,你放心!”

是啊,会有孩子的,也许以失去这个孩子为代价,会保住她一生的荣耀。

再次睁开眼睛,眼睛里再没有半分愧疚,只有双眸充斥着悲伤,孩子,额娘来世会补偿你的。

“王爷,妾身有话要说。”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用尽全身力气问道。

一旁的容止赶紧把她扶着坐起来,拿了个软垫靠在她背后,她轻咳了两声,胤禛说道,“你是不是知道是谁害你的?”

一旁的容止这才开口,“王爷,就是因为福晋知道谁是凶手,为了顾及王爷的颜面才让太医保密。”

“妾身知道是谁在安胎药里放的桃仁,但是红花的的确确不知道是谁放的,还请王爷屏退左右。”柔则的目的不是让宜修死,她要的,是宜修永远不敢再侵犯她,永远都活在她的阴影下,要她看着谋害自己亲姐姐的代价比死更痛苦。

她深爱王爷,万事以王爷为主,那她就要让宜修亲眼看着王爷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慢慢冷落她,让她数着冰凉的地板慢慢熬过下半生,让她下半辈子孤苦伶仃没有子嗣地生活!

柔则心里冷笑一声,她给了宜修一次又一次的机会,不管是谁伤害她,她一个都不会放过。侵犯嫡姐,就要有承受后果的准备。

胤禛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点点头,屏退了所有人,只剩柔则和他在寝殿,柔则面色苍白,看起来十分虚弱,胤禛看着她竟从床上起身,跪在冰凉的地板上,低着头开口道,“请王爷饶恕妾身管理不当之罪。”

半晌,胤禛缓缓道来,“是宜修。”语气不是疑问,而是像在陈述一件事情。

柔则抬起头,泪水包裹在眼眶里,却不往下淌,“宜修从小受了很多苦,若不是我的照拂她恐怕活不到今日,妾身与宜修从小感情甚好,还请王爷看在妾身的份上,饶了宜修一命。”

“你真是不知教训!她是第一次害你吗?!”胤禛很是气愤,他之前只是怀疑,因为这个王府没有人敢动柔则,只有她的亲妹妹,只有宜修是应了他的吩咐照料柔则的胎,旁人没有下手的机会,也不敢!

如此,他不会再给她机会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胤禛不愿意看到眼前女子刚小产就跪着替有罪的宜修求情,便扶她到床上。

柔则苦笑道,“妾身是今天才发现安胎药有问题的,好在平日妾身不喜欢安胎药的味道便不怎么喝,太医诊断出来后我也细细想过,后来让容止找来负责给我煎药的丫头,她们说没有经过任何人的手,只有宜修的丫头负责抓药配药,如此,妾身心下便有了数。至于那红花……”柔则停顿了一下,那红花是她准备的,剂量很少,可是足以杀死自己已经成型的孩子,她痛哭起来,哭的是自己的狠毒,哭的是对不住自己的孩子!

胤禛痛心疾首,为她擦去眼泪,“宜修如此狠心,三番五次害你,你为何还要替她求情。”

柔则道,“不管怎样,宜修始终是我乌拉那拉氏族人,是我的亲妹妹,如果宜修有什么意外,妾身无法向阿玛交代,更无法向列祖列宗交代。”

“你万般为她着想,着实不该这么庇护她。”胤禛很不赞同柔则的看法,既然宜修做了傻事,就一定要付出点代价,嫡福晋都敢谋害,简直目无尊卑!否则以后还不翻天了。

“求王爷让妾身好好跟宜修谈谈,保证宜修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左右是妾身福薄,日后还会有孩子的。”柔则卑微地恳求着他,使得他不得不动容,见胤禛沉默,她继续道,“王爷现在身处险境,还有很多朝堂上的事情要处理,现在最最重要的是年大将军,王爷可不要为这些小事分心才好。”

胤禛有些欣慰和无奈,这种时刻柔则还能为自己着想,全然不顾自己刚刚失去孩子的痛,要是换了别人恐怕早就闹得天翻地覆,得此良妻,他已足够。

他想起老八和老十四整天在朝堂上跟他处处作对,老八倒是一心以为皇阿玛是打算让他继位,还真把自己当个太子样了!那些全力支持他的大臣也不知道是谁允准的,明着暗着跟他对着干,完全不把皇阿玛放在眼里!

半晌,胤禛长叹一口气,双手捂着柔则冰凉的手,认真地说道,“柔儿,委屈你了。”

柔则笑着摇头,反握住他的手。

直到柔则睡着,胤禛才离开碧桐院,走进了年世兰的院子。

年世兰正在为柔则熬药,见胤禛进来,连忙行礼,胤禛看着她美丽的脸,眉头微微舒展开,“你在做什么?”

“回王爷,妾身在为福晋熬药。”年世兰回答道,她现在一心都依附着柔则,为她自己,也为她哥哥,所以这些事情她必须要做。

果然胤禛笑道,“难为你有这样的心,福晋会记得你的好的。”

年世兰有些惶恐,“妾身万万不敢,能为福晋做事是妾身的福气,只求福晋身子赶快好起来。”

胤禛对她十分满意,随即坐下来,“你是局外人,本王想听听你对福晋小产的看法。”

年世兰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心下一跳,面色却没有什么变化,娓娓道来,“妾身刚刚入府,与各位姐姐并没有很多来往,也断断不敢揣测福晋之事,还请王爷不要为难妾身了。”

胤禛冷笑道,“那依你看,红花和桃仁是不是同一人下的?”

年世兰平静的面容有些苍白,心里泛起波澜,死劲咬住牙才不让自己失态,“王府除了妾身只有两个侧福晋,如果王爷怀疑妾身的话,就直接把妾身抓起来好了。”她说着竟然下意识露出委屈的表情,两句话更是把话题引导了两位侧福晋身上。

不然她要怎么办,她总不能说是福晋让自己偷偷的放了一点红花在今天的安胎药里吧?要死就让宜修一个人死吧,反正她又不喜欢自己,自己也不喜欢她。

胤禛笑了笑,“本王不就是想问问你的看法么,还弄得这么委屈。罢了罢了,你好好煎药吧,本王走了。”

等了半个月,一直没有传来王爷要处罚宜修的消息,半个月柔则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除了年世兰和齐月宾每天去碧桐院探望,与柔则说说话,宜修还真是把她自己关在水云阁半个月,柔则也没有找她。

这日午后,齐月宾依旧和年世兰在碧桐院的偏厅里跟柔则聊天,桌上摆了几碟精致的点心,龙凤酥,凤梨酥,米果糖,如意糕,梅花香饼以及八宝甜酪,柔则拿了一块如意糕放进嘴里,香香软软的很好吃,“病了半个多月,一直都没什么胃口,今日你们送来这些点心,倒是把我肚子里的馋虫勾起来了。”

齐月宾笑道,“福晋这半个月瘦了许多,可不得多吃点补回来吗!”

柔则与年世兰互相看了一眼,年世兰唏嘘道,“哎,也不知侧福晋怎么半个多月都不来看福晋,到底是亲姐妹,竟这般不知所谓。”她随即问齐月宾,“姐姐,你这半个月看见过侧福晋出门么?”

齐月宾冷笑一声,“她巴不得不出门不见人才好呢!做了那许多丧尽天良之事,还想着出门丢人现眼吗?”

“呀!姐姐,可不要胡说!”年世兰故作害怕地道,四下看了看,小心翼翼地说,“小心被有心人听见。”

齐月宾心道,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还怕什么被别人听见?嘴上却道,“是我口不择言了,不过福晋,您就是太善良,得好好整顿整顿王府里不正之风了。”

柔则微微一笑,摸着自己的肚子,“原是我福薄,也可能是还未到真正生育的年纪,横竖我自己小心一点就是。”

年世兰这下更口无遮拦了,“福晋,你真得好好修理一下她,否则她还真不把您放在眼里。”

柔则端起一晚甜酪品尝了一口,浓浓的奶香味在口中蔓延,嘴角浮起一丝冷漠的笑,“我自有分寸。”

这时丫头进来报宜修求见,齐月宾和年世兰互看一眼,纷纷起身,“妾身先告退了。”

吩咐容止伺候她午睡,任何人不得打扰。

门口的大理石上,宜修携剪秋跪在上面,见齐月宾和年世兰出来了,欲起身,谁知齐月宾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微笑道,“福晋吩咐了,让你多跪一会,这烈日炎炎的,妹妹。”她转头向年世兰道,“去我院子里喝点冰镇酸梅汤吧。”

年世兰恭敬地答应,两人携手离开。

宜修淡淡地看着屋子里并没有派什么人出来,心下一狠,继续跪着,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流下来,她没有擦,眼神决绝而坚定地盯着前方,半晌都不眨一下。

她在屋子里躲了半个月,也等了半个月,她清楚柔则已经知道自己是害她的人,王爷也知道,她一度以为会等来皇阿玛赐死的圣旨,可是半个月过去了,院子里的吃穿用度跟往常一样,没有宫里的人来王府宣旨,一切都很平静,她按耐不住了,是死是活总要给个答案,不然她不会安心的。

一个时辰过去了,宜修早已被晒得昏昏欲睡,可是她依然坚持着,不见到姐姐,她不会倒下。

柔则这才睡醒,容止慢慢地给她更衣梳妆,她这才走出来,看着还跪在外面的宜修,心下冷笑一声,吩咐容止扶宜修进屋。

屋子里淡淡的清香味顿时让宜修舒服不少,她顾不上双脚的麻木,跪下向柔则行礼,“姐姐。”

柔则坐在软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淡地开口,“从前倒不见你这般谦卑。”说着便站起身来,还没等宜修开口,她用尽力气狠狠地给了宜修一巴掌,顿时把她的脸打偏过去,“你还当我是你姐姐?还当我是福晋吗!从前我万般宠你,迁就你,你竟一点都不懂得感恩,更不知悔改,你说,我有哪里对不住你!”柔则冷漠地看着宜修,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双眼睛寒气逼人。

宜修没有见过柔则这个样子,她捂着自己的脸,悲痛欲绝地看着她,“姐姐,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来做王爷的福晋,一山不容二虎,你抢走了我的福晋之位,难道你就对得住我吗!”

柔则深深地盯着她,冷冷地说,“所以你就害死你的孩子来陷害我,还来害死我的孩子!有什么你冲着我来,害死那些无辜的生命,你的良心何在!”

“姐姐!”宜修抓住柔则的手,自嘲地说道,“你可曾想过妹妹过的是什么日子,王爷从未爱过我,好不容易我凭着肚子可以爬到正位,你为什么要突然出现来跟我抢,现在我连地位都没有了,你说,我还有什么,啊?”

柔则一直都知道自己抢了宜修的地位,她也曾经对此感到愧疚,但是这一切都不能成为宜修害人的理由,不管她怎么说,柔则绝不会姑息养奸。

“我说过,这都不是你害人的理由,从前你在家里虽然跋扈,可是你没有这么多害人的心思,现在不过嫁给王爷五年,你竟这般心狠手辣,目无尊卑,你那些礼义廉耻都学到哪里去了!来日这么多漫长的时光,你以为你能有多少精力继续谋害那些阻挡你地位的人?你又以为只有你害别人却没有被害的时候吗!”柔则气得面色发青,指着宜修骂。

“那些桃仁不至于让你小产,只会在你生产的时候母子只能保一个,那红花根本不是我放的,你不应该赐死我。”宜修最终挣扎道,她只要说清楚真相就可以不用死,对,红花才是害她直接小产的毒药。

柔则看着她,“怎么,红花不是你放的吗?”

“……”

宜修突然明白了什么,指着柔则不敢置信地道,“是你!”

柔则面色平静,“妹妹在说什么?”

宜修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绝望地闭了闭眼,原本以为是齐月宾那个贱人,没想到,从一开始就谋算好了要把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就是眼前这个,这个看起来温柔善良,倾国倾城的姐姐!

“我明白了。”宜修自嘲一声,“是我不中用,你故意让太医说三天找到解药可以治弘晖,等时间一到你告诉我没有解药!”

柔则叹了一口气,“宜修,你怎么能这么说,弘晖是你自己下的毒,我清朝本就没有解药,难不成还是我害的么?”

“太医可以调配处清理毒素的药,三五年总会痊愈的,你竟这般狠毒,活生生地让我们母子阴阳相隔!”宜修向柔则扑过去,容止急忙拉住她,柔则用力再给了她一耳光,抓住她乱舞的手臂,“你自己弄清楚,如果不是你打算用弘晖中毒来害我,弘晖就不会死,这是你的报应!”

姐妹之情在这一刻恩断义绝,骨血之情也跟着烟消云散,宜修痛哭流涕,她后悔当初没有看清楚柔则的心计,悔恨太信任自己,让她落到今日这般田地。“事已至此,我别无他求,只求福晋赐死。”她丝毫没有求饶或者悔改之心,柔则看着有些心痛,可是她并不打算放过宜修。

“死?”柔则冷哼一声,身上散发着凌冽的气质与宜修多年所认识的她有着天壤之别,她一直觉得这位嫡姐端庄大方,温文尔雅,却从没见过如此冷漠的一面。“如果死那么容易让你解脱,如何对得起我死去的孩子!”

宜修心里突然有些发毛,柔则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宜修开口,“你想怎么样。”

“你不会死,也不会受到任何刑罚,你原本的所以都不变。但是……”柔则看了宜修一眼,冰冷的声音毫无感情,“你永远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永远享受不到为人母的感觉,更不会再得到王爷一丝一毫的关心,不管王爷日后娶多少女子进门,你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受宠,你永远,都是一个人。”

柔则说完微笑地看着她,宜修愣了一下,然后摊坐在地上,全身发软,眼前的柔则此刻就是一个毫无情感的魔鬼,看似柔弱美丽的外表,实则狠毒至极!她之前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她亲爱的姐姐竟然这般对待她。

一辈子啊,那是多么漫长的时日,她要一辈子一个人过吗?她不要,绝对不要,宁愿死,她绝不过那种痛苦的生活。这半个月她已经是一个人了,短短十五日的光景她都快要发疯了,一辈子何等的漫长,她绝不会任由别人摆布!

想到这里,眼神闪过一丝决绝,墓地向对面的墙壁上撞去,整个人缓缓倒下,柔则没来得及组止,宜修突然的举动让她大吃一惊。

“福晋!”剪秋见状大叫一声,连忙跑过去扶着宜修,她额头满是鲜血,已然昏迷过去,

柔则站在原处不去看她,吩咐人送她回自己的院子,派了太医去诊断。

“妹妹,姐姐不会让你死的。”这句在别人看来是关心的话,从柔则的嘴里发出来却带着一丝讽刺。

胤禛踏进水云阁时,偏厅里坐满了人,众人见他进来,起身行礼,胤禛直接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只听得下人们交头接耳,宜修撞墙自尽,他听后极为生气,身为侧福晋竟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自己已经绕她一命了,竟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回禀王爷。”柔则携众人跪下,低头轻声道,“妹妹一时想不开,觉得自己对不起王爷,便做出这蠢笨之事,不过还好太医救治及时,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你们先起来吧,本王去瞧瞧她。”胤禛走进寝殿,年世兰看了一眼胤禛的背影,表情有些担忧,齐月宾落在眼里,“世兰妹妹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自觉不妥,年世兰便没有解释,倒是齐月宾感觉到了什么一样,便漫不经心地说道,“也难怪,毕竟王爷跟她这么多年的感情,也不是说断就能断的,是吧,福晋?”

柔则微微一笑,“那是自然,我也不想让宜修为此丢掉性命,王爷能待她如初,自然是最好的。”心里却冷笑,想要王爷待她如初?有她在,这辈子恐怕都不可能了。

“福晋真是心地善良,怎么会有这样狠毒的妹妹呢。”齐月宾摇了摇头,一副不胜唏嘘的样子。

年世兰抢在柔则前说道,“亲姐妹之间脾气秉性不一样的多了,更何况不是同一额娘生的呢,到底是庶出,怎能比得上嫡出的尊贵大气。”

她字字句句针对宜修,丝毫不顾及周围的人,齐月宾见柔则没有阻止她,便笑道,“还好王爷喜欢你、宠爱你,否则你今日这话被王爷听到了,恐怕后果可不是你我能承担的。”年世兰心下一跳,想到王爷也是庶出,便不安地看了柔则一眼,见柔则没有不悦,还是半跪下来朝柔则道歉,“妾身口不择言,福晋请不要往心里去。”

齐月宾见柔则露出淡淡的笑容,温柔美丽地开口,“无碍,你起来吧。”

其实她们自己心里都清楚,但是这些话是断断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年世兰就是这样,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可是柔则也很羡慕她,活得没有压力,轻松洒脱。

齐月宾笑了笑,“跟着福晋时日不久,倒是学会了谦卑,想起当日你刚进王府的时候那桀骜不驯的性子,如今可有大大的改变。倒是福晋,您难道就不担心她还会东山再次吗?”

她想起上次弘晖去世,大家都心知肚明谁是凶手,王爷没有处罚她。这次害死了嫡子,王爷不但没有向皇帝请旨处死她,更没有冷落她多少。齐月宾实在很不解,难不成乌拉那拉家族对皇室的影响这么大?还是有别的原因?

齐月宾怎么都不会想到,柔则不让宜修死的真正原因,恐怕连胤禛都不会考虑到这一点,所有人都会认为柔则太善良太顾念亲情才三番五次原谅宜修的,所有人都为此越来越服从和尊敬柔则,这样的结果,才是柔则想要的。

柔则喝了一口茶,“世间万物有因果循环,种什么因就结什么果,她是我乌拉那拉家族的人,更是我的亲人,我不做那刽子手是因为我有悲悯之心,但是如果她还继续做那些愚蠢之事,自然会有人收拾她。”

年世兰不敢再多嘴,小心翼翼地看着柔则温和美丽的脸,她才进王府不到一个月,但是只有她最清楚,这个女子不是一般的难对付,就连那个一向嚣张跋扈、心狠手辣的亲妹妹都栽到她的手里,此刻见她这么说,联想到她悄无声息地就把宜修打入万劫不复,仿佛眼前这个女子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还是一直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明明是一张温和美丽的脸,但齐月宾怎么都觉得似乎她的脸色有一种令人害怕的气息,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宜修已经醒过来了,额头上包扎着厚厚的纱布,面容苍白,胤禛双手负在背后,高大挺拔的身躯站在她的床前,她慢慢坐起身来,并未向他行礼,细声问道,“王爷是来看妾身有没有死吗?”

胤禛冷笑一声,“本王当然不希望你死,本王已经答应福晋,你不会死的,你竟敢做自尽这样糊涂的事,是要陷本王与福晋与不仁不义吗!”

“哈哈哈哈……”

宜修突然大笑,一遍笑一遍摇头,眼泪都要笑出来了,“王爷,妾身不要你们的怜悯,请王爷赐死。”

“你说什么!”胤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竟这般不知好歹!”

宜修冷笑,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她从未像现在这样一心求死,被逼到绝路,生不如死,“王爷,桃仁是我放的,红花是我放的,不仅如此,我还多加了薏仁。妾身辜负您的期望,害死了您的孩子,还差点害死福晋,您说,这样罪孽深重的人还不该死吗?”

胤禛铁青的脸愤怒至极,“很好,你一心求死,本王自然会成全你。来人!”他朝外吼到,很快管家进来,他冰冷地道,“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残害主母,害死本王的血脉,罪恶滔天,把她给本王关进地牢,待本王回禀皇上,处死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毒妇!”

宜修终于放心地闭上了眼,眼泪流淌而下,姐姐,你终究还是斗不过我,我不会让你如愿的,不管任何事。

“是。”管家回答。

宜修被关进了王府的地牢,阴暗潮湿,蛇虫鼠蚁到处都是,她只能把自己缩成一团,蜷在牢房的角落,她害怕这些虫子老鼠,悲凉充斥着全身每个细胞,她堂堂雍亲王侧福晋竟会落到这般田地,真是可笑,不过很快她就要结束这样肮脏的生活了,很快就再也不用看到那个让自己恶心了很多年的姐姐了。

真好。

柔则听闻宜修被关进牢房,立刻去找胤禛,可胤禛早就进宫了,她立马写了一封信让容止亲自送到阿玛手里,自己穿戴整齐,带着几个丫头准备好马车,一路朝皇宫直奔而去。

宜修,你用尽手段让王爷处置了你,但是姐姐绝不让你死,未来漫长的时日,你不好好的活下去,姐姐怎么能安心?

她拿着皇帝所赐的玉佩顺顺利利地进了宫门,找到德妃,德妃一早就听到胤禛进宫的消息,她并不知道王府里发生了什么事,现下见到柔则出现在她面前,不禁有些惊讶,“柔儿,你怎么进宫来了?”

柔则跪在德妃面前,面色焦急,“额娘,王爷要杀宜修,求额娘救救她!”

……

乾清宫偏殿,皇帝头发白了一半,面色有些憔悴,右手负在后背,眉毛扬起,“你说的可是真的?”

他下了早朝就被胤禛拦住,说有事情禀告,胤禛把宜修在府里的所作所为全都告知给他,皇帝很吃惊,宜修一向是个好孩子怎么会如此心狠,害福晋的孩子不算,还害死弘晖?他很喜欢弘晖那孩子,白白净净的,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

胤禛恭顺隐忍地道,“福晋仁厚,念在亲姐妹的份上请求儿臣放过宜修,可是宜修不知好歹,以撞墙自尽来威胁儿臣,此事关乎到皇家体面,所以儿臣来请求皇阿玛做主。”

皇帝思量片刻,慢慢地说,“这是你的家事,朕原本不好插手,可是这件事关系到朕的皇孙,那就不得不插手了。朕听说福晋进宫了,你知道吗?”

胤禛愣了愣,拱手道,“许是福晋知道儿臣把宜修关起来,想要进宫替她求情。”

皇帝摆摆手,叹了一口气,“柔则之举堪比赫舍里皇后,一个国母,不需要太多的阴谋手段,管理王府跟管理后宫是一样的道理,都是以德服人,柔则对宜修宽容大度,朕很是欣慰。”

胤禛知道皇帝这话的意思,没有回答,更谦卑地低下头,“皇阿玛教训得对。”

“那依你看,该怎么处置宜修?”皇帝左手拿着一串晶莹剔透的佛珠把玩,说这话的时候漫不经心。

“宜修德行败坏,早就不配再做儿臣的侧福晋了,既然柔则不想她死,那儿臣只能废了她。”胤禛淡淡地回答。

皇家媳妇被休被废是一种天大的侮辱,王公大臣把女儿嫁进皇家就等着靠女儿的恩宠和地位荣耀满门,如果被废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嫁的,有些看重面子的家族甚至会嫌女儿不中用,断绝关系的都大有人在。

但是皇帝丝毫不对胤禛的看法感到诧异,一个皇帝如果太过心慈并不是什么好事,乌拉那拉氏的女儿被废掉侧福晋之位,但还是有一个嫡福晋,就算他们对此不满,也会看在唯一一个女儿是嫡福晋的份上忍气吞声,皇家的权威是任何人都不可以侵犯的,不管是他乌拉那拉家族,还是富察家族,还是其他满军旗的女儿,皇帝的意思很明确,我给你一块糖你要要双手接着,给你一巴掌你更要感恩戴德。

“很好,那就这样做吧,朕待会拟一道旨,你自己看着办就是。”皇帝风轻云淡地说道。

还没等胤禛说话,门外魏公公推门进来,小心翼翼地看了胤禛一眼,弓着腰便对皇帝说道,“启禀皇上,雍亲王福晋在门外跪着。”

柔则?她怎么在外头跪着?

胤禛不敢说什么,看着自己的皇阿玛,只见他淡淡地道,“跪了多久了?”

“不到一刻钟,皇上可要召见?”魏公公回答。

“皇阿玛,柔则才小产不久,可否让她起来?”胤禛有些心疼,他来宫里请旨的事没有与柔则商量,没想到她竟然敢跪在乾清宫门口!成何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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