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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桑尼的消息后,鹿飞喜极而泣,如果不是还有妈妈,还有曼曼的父母,他其实是想跟着曼曼一起走的,在大使馆和家属们商量停止搜救的时候,他已经在心里反复想着这个念头,后来丁宇扬来了,找了直升飞机搜寻了很多天依然无果,他是医生,自然知道人体的极限,更何况曼曼这一年来身体如此之差。可是现在人被丁宇扬好好的带回来了,他顾不得追问细节,带着艾父艾母就赶到了医院。
他们来到病房外,艾父却一把拉住了他试图推门的手,透过门上的玻璃,他们看到一个小护士正在给曼曼换药,另一个小护士正在给坐在床边的人的胳膊涂抹药水。隐隐的说话声透过门缝传出来。
“怎么还有浓,是药不管用还是消毒频率不够吗?”
“丁先生,这是正常现象,艾小姐的伤估计得需要两周才能基本不再有浓出来,这个是随着新的肌肤生长慢慢减少的。”
“你们没有带点麻药的药水吗,这鲜活的肉,你就这样直接把镊子棉球塞进去?”
“我已经疼了这么久,也没有那么难忍受了,你别这样说人家。你怎么没给自己的胳膊消炎?我胳膊腿都这样了,还在乎几个针孔吗,直接给我扎不就行了。”
“你见过打个针还给针眼消炎的吗?没事的,大惊小怪,这不是发炎,是我手生了,找血管找不准渗出的一点点血,这点东西要是让我们探险队的兄弟们看见还得每人呼一巴掌才算完。那时候没找到你,stephen反复给我说失血过多的情况下,最怕我技术不过关针扎不进去,练习几针,没事的。”
“丁先生,你真厉害,我刚学打针那会儿,都下不了手给自己扎,我们同学都是互相扎的。”
“你不会找个男朋友,扎他吗?”
“我们护校本身男的就少,谁舍得扎啊!都快抢着让他们扎了!”
病房里传来会心的笑声,很难相信里面有人刚从死亡线回来。
艾爸爸听到这些谈话和笑声格外的欣慰,他松开拉着鹿飞和妻子的手,让他们进去,自己则跟在他们身后。在来的路上他就一直在想,小丁是个靠的住的,现在看来他对曼曼是没得说,这心就更踏实了。丁宇扬听到门响回头一看是他们,笑容就慢慢的僵在了脸上,只是这一次他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仓皇,在众目睽睽下,他自然的松开握着艾若曼的手,慢慢的站起身整了下衣服。“叔叔阿姨,你们来了。”
艾母已经扑到床边,泪眼模糊的看着艾若曼心肝宝贝的乱哭一通。艾爸爸打量着丁宇扬,握住他一只手,看了眼上面那一串青紫的印记,另一只手拍着他的肩,眼眶发红但就是说不出话来。
“叔叔,没事了,医生说她的伤两到三周差不多能好,一周后就能出院,放心吧。”
“小丁啊,救命之恩,救命之恩啊。”
“叔叔,别这么说,您这么说我心里反而不舒服。”
“哎,对对,我不说。你辛苦了,你这脸,你这是晒伤了吧?”
“没事,我每年都特意去海边晒太阳的,常事儿。”
“好,好。一会儿跟叔叔回家,我给你做饭,这段时间肯定没吃好,都脱相了,一会儿跟叔叔回家,让你阿姨在这陪着。”
“不用,我让家里的家政阿姨做了营养餐,她每天送来,你和阿姨就安心的陪着小艾,别来回跑了,又累又耗时间。”
“哎,好,好。”
“那叔叔阿姨,你们先说说话,我就先回趟家。”说着他又回过身看着艾若曼,“我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待艾若曼嗯了一声,他转身往外走,路过鹿飞身边还点了点头,没有挑衅,没有鄙视,没有炫耀,尽管形容邋遢,面容憔悴,但是依然如松柏临风,就那么气势恢宏的一晃经过,就是简单的一点头,但是已经让鹿飞无地自容。他突然记起一句很琼瑶的台词,他和丁宇扬就是求死与求生的差别吧。在绝望的境地,他想的是共死,而丁宇扬却做到了同生。一样的伤痛,却不一样的挣扎,不一样的结果。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和鹿飞了,艾爸爸完全放松下来,握着女儿受伤的腿和胳膊,红了眼圈。“曼曼啊,你真是要了我们的命了啊!”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边哭边低低的说起话来,诉说着这段时间各自的经历。鹿飞一直站在床尾,插不上话,同时他纵有千言万语,此时却也一句都说不出口。怎么说呢?说什么都显得轻飘飘的不痛不痒,即对不起自己所受的煎熬,也对不起曼曼所受的苦难,此时此刻他的身份如此尴尬,既无法表达深情,也无法全然的置身事外。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当初曼曼说过的话,“分开了,我们或许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是啊,即便不是老死不相往来,自此之后他们已经即使面对面也一个海角一个天涯了。这种无力感,把他再次见到艾若曼的喜悦一下子冲刷了个干净,徒留无尽的悲哀。尤其是刚才看到丁宇扬在这里的那一幕,他甚至反问自己,如果,如果当年自己没有死皮赖脸的以朋友的身份打扰他们,是否曼曼也不会踏上如此曲折的道路?曼曼是否就可以心无旁骛的全心全意的经营她的爱情?可是人生没有如果。
艾若曼终于看到了一脸凄然的站在床尾的鹿飞,她看着他的眼睛,犹豫了一下,说道,“鹿飞,我很好。而且这件事也不怪你。我早就想一个人出去散散心想想心事了,而那些心事严格来说和你也没有关系。”
鹿飞不敢看她的眼睛,低下头,“哦,你没事就好。一定吃了不少苦,就好好休息,好好养着,需要我的话,随时告诉我。”
“好,我还真有事麻烦你,你看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下中介,帮我尽快把我那房子卖了,我现在不方便处理这件事。”
“为什么,你用钱的话,我……”
“鹿飞,我确实急需要用钱,但即便不急,那房子我也是要卖的,你明白吗?我不会再去住了。”
“哦,好,好的。我联系好了告诉你。” 他不知该作何表情,急切的想离开这里,“爸,叔叔、阿姨,曼曼回来了,我也就放心了,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事,还是可以随时找我。” 说完这句话不待众人又反应就仓皇的离开了。
“哎,鹿飞也是个好孩子。” 艾爸爸不无怅然的说。
“好不好的,现在也这样了。曼曼啊,以后你可得注意和鹿飞不能太亲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