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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丝长绾,浮掠长空。
地处南方的岑州正是春风墨绿,茂林丛生,热闹的街市,曲折的回廊,行人遍地夹杂着马蹄轰鸣,女子摇起车帘,望着帘外的繁嚣,走过的是不同的人,行过的却是相同的道。
这是谢绾第十八个生辰,她不喜华冠丽服,也不喜翠绕珠围,却喜爱在书院与男儿齐肩,诗书满腹,肆意放纵自己的文墨,但在夜里却时时徘徊于凄清的梦境,她从不知晓自己的母亲姓甚名谁,也不知自己的父亲为何拥有鸿鹄之志却无处投身。
此次的生辰,也定是敲锣打鼓,鞭炮齐鸣。谢沣虽是沉静内敛之人,但对自己的女儿确是极为宠爱,每逢谢绾的生辰,便是请上志同道合的好友,寻上岑州最为出色的厨子,为此置办上十来桌酒席。
十多年来,她看着一群人你来我往,客套之极,便有些厌倦,明面上是她的生辰,实际上却是父亲的学术讨论。
方下马车,便瞧见一个身着藏青长袍,手握折扇的男子,走上前来,男子眉目分明,神色从容,良久,才沉声道:“绾儿,爹等你许久了。”
谢绾目光一敛,对上谢栾的目光,原本是期许万分,良久才无奈叹言:“父亲成日里与那些个糟老头说些油油腻腻的歪理学说,不去也罢。”
言辞落尽,谢栾怔了半晌功夫,以一道利目的眸光投向谢绾,使之有些许震颤:“你若不给足父亲面子,去时生辰,父亲或是会将你从篁竹书院除名,再不得读你那圣贤之书。”
谢绾听之,眼睫一颤,尽是无奈之心,长吁短叹之下,揣摩其中,这是非自当由她而之,双肩耸拉,目色沉沉,随之为去。
天气晴好,晨露浮光。
在这张灯结彩,火树银花的屋檐内,一群夫子不可开交的讨论,生怕一会儿工夫便打了起来,只瞧见谢沣拍案而起,狂风怒吼之下,便又息了事端。
谢绾远远望着父亲,心中长叹,总不能给父亲丢了颜面,每次生辰都得装出一副端庄贤淑的模样,自当是作呕连连,寒毛发憷,不是自己的性子,却要如此作为,当真是难为了她。
“爹。”谢绾款款走到谢沣的面前,作揖一番,浅笑道。
低垂的眸子,盈盈的浅笑,一袭苏蓝色云纱裙袍,腕上环着别致的铃铛,银铃作响,腰间佩着精致的玉石,晨光款款,映得美玉无瑕。
只瞧见身旁的文人墨客赞赏无比,纷然不断,仅谢绾娓娓退至于一旁,抑制住心中的躁动不安。父亲的面子是拾足了,如今却又以如何方式退以此处。
“皆闻谢老头的女儿倾国之貌,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只有个年过八十的花甲老人神色流光,赞叹道。
“不知谢姑娘,可有婚配?我有个儿,不知可有幸……”只瞧见远远的传来一道中年女声,一袭普通料子的长衫,粗糙的手上竟毫无所饰。
四下一打量,瞧见中年女子的容貌,似乎从何而见。仔细回想,与前几日瞧见的楚邱之母一模一样。心头一惊,很是迷惘,不知楚陈氏如何来的这谢府,父亲与楚陈氏应当是素不相识。
尽管如此,这楚邱是她在篁竹书院算是最为要好的兄弟,楚陈氏不知所云的乱许婚配,很是让她头疼。
我把你当兄弟,你娘却要我嫁你!是何歪理!
事态缓急,可不能让父亲便答应了她!
风云际会之间,谢绾连忙给谢沣使了个眼色,用手肘顶了顶谢沣的手臂,却不得让他人瞧见其中纷纷,半晌功夫,谢沣目光回神,接过眼色,捋了捋胡子,笑着说:“虽是暂无婚配,但老夫还不想急着将女儿嫁出去,怕是辜负了你的好意。”
言辞方落,谢绾才舒了一口气,好在自己眼明手快,否则这无端的与知交兄弟结亲,这可是什么事!
全场一片哗然,唯有楚陈氏叹息了一声,无奈离去,落幕而下,虽以之遭到回绝,但心头不改其愿,唯有无奈之心,萧然之意。
待楚陈氏远去,谢绾连忙走到谢沣跟前,轻声与他细说,说自己与楚邱的渊源,并且再三强调乃是同窗好友,一道不死不休的争论,并且表明自己还想在家中多呆几日,虽是已十八芳华,但未想成家。
且不是未想成家,当是寻不到中意之人……
酒楼恣意,正月满盈。
谢绾寻了许久,在烈日炎炎之下,终是寻到了这间酒楼,前几日新砌的砖瓦,她还未曾来过。
来过的人都说,新开的这所酒楼里,有一种名曰月满樽的酒,甘醇清冽,甜烈交杂。众人纷纷赞叹不已,方巧,谢绾闲来无事,便来此处瞧瞧,尝一尝此处的月满樽。
“小二,来一壶月满樽。”谢绾一拍桌子,便有一个小二朝此处望来,递来一盘盘小菜,两大半壶酒,以及一壶醒酒茶。
瞧见这壶醒酒茶,谢绾便萌生了疑惑,皆说这酒甘醇清冽,小小一壶应当是醉不了,为何还给这么一壶醒酒茶。
谢绾鄙夷一看,怒嗔道:“你是觉得我一壶便醉?”
小二连忙摆手,解释道:“自然不是,我们的月满樽是以两壶酒混合一起才为月满樽,两壶酒混合一起才为甘醇清冽,总有客官单单饮下烈的那一壶,醉的可是不省人事。”
又听得他解释了半晌,也算是明白了,月满樽为何甘醇清冽,甜烈交杂,是在于两壶酒交杂的一瞬间,那口感是最好的,若醉可醉,若醒即醒。
端起酒樽,一盏清酒下肚,涓涓流淌入喉,辗转而下。
不知不觉之间,谢绾竟是饮下两壶,却毫无醉意,有烈的口感,却无半点醉的神思,她这人最不喜醉,她只要是一醉便是要在半梦半醒之间干出些什么荒唐事。
“一酌千忧散,三杯万事空。”一言而出,却无人理会。仅是不远处,行来一位男子喃喃而语,手持折扇,似是富家公子。
“一酌千忧散,三杯万事空……”男子一袭墨绿长袍,似是京都的绣工,折扇时不时拍着手心,拇指上的扳指也是上好的羊脂玉,玉质细致润滑,通体流光,只有启国边境以北之地的出产的玉石,如此玉质只有前年启国纳贡时的那一批和田羊脂玉,此人,来头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