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又梦天人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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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莫非的墓，没在后山，而在一片荒凉地。地方，是掌门挑的，那人，也是掌门亲手埋的。孤零零地躺在那儿已经十年，不知人事沧桑。
碑乃断碑，上无一字。沈南归有很久没来过这儿了，这番景象是他没料到的。
那碑该是完整的，里面还应该有一柄剑。
荆莫非生前执于修炼，欲攀剑道巅峰。自荆莫非懂事，他便开始练剑看书。幼小的他拿不稳剑，便拖着剑一直走，以至于累倒在雪地上站不起来。很多时候，往藏书室一坐便是几天几夜，甚至忘了吃饭睡觉。都说成了亲会有牵绊，可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拼命。为此，他的妻子佀玉灵经常吵骂他，可他就像个木头，对她不理不睬。
也因为这样，很多人都不喜欢他，就连沈南归也不想和他过于亲近。他将热情投给了剑道，冷情留给了身边人。他不仅对别人残忍，对自己同样残忍。
这样的人从来不缺少勇气，甚至是求死的勇气。
一次荆莫非被人一剑刺穿胸膛，昏迷不醒近一个月，几位师兄打理他的身子时，惊恐发现身上有很多伤，新的旧的，大的小的，数不清多少道。
后来一道去朝明山，沈南归提出由他们引三圣主闻绣出来，谁知三圣主当了缩头乌龟。荆莫非说：“有我在，闻绣去不了别地。”
其他人尚在犹豫，不待沈南归想出办法，荆莫非又说：“你们去清圣堂帮伍青越衡两位师兄，我在这儿盯着闻绣。”
沈南归不放心他，怕他又像上次不管不顾，拼着一死只为击倒对手。只留下一名师弟，并嘱咐说一定要看住荆莫非。
事实证明沈南归的担心很有道理，等他们回来，荆莫非已经成了血人，正扶着墙向后山方向踉跄而行。谁也没料到堂堂三圣主竟隐藏了修为，更没料到闻绣竟不顾二圣主生死，跑去了圣宫。
沈南归让荆莫非停下休息，荆莫非却很冷淡地告诉他：“不能让闻绣跑了。”
“你会死的。”
“生死间见大道。”
于是，他得了“荆疯子”这个绰号。
沈南归在包扎他身上的伤口时，忍不住问他：“为什么要这么拼命？”
荆莫非明明身子在颤抖，却是强作镇定，连眉头也不皱一下：“我没有你的聪明，也没有顾醒的天赋，不拼命如何问道？”
某次醉酒，荆莫非用他那把无影剑将那间屋子给劈毁，发出异常凄惨的笑声，摇着头说：“问道，问道，不是问道。”
没有人知道荆莫非拼命修炼的真正原因，沈南归不知道，顾醒也不知道。可顾醒理解他，照顾他，所以荆莫非当顾醒是朋友，所以荆莫非才选择了那样一条路，一条通向死亡的不归路。
荆莫非视无影剑等若生命，自他得到这把剑，从未离身过。沈南归将无影剑封进石碑，是想它陪着他，生死不离。
沈南归暗暗叹气，他没想到会有人找到这里，还将石碑打烂，取走无影剑。
沈南归刨开大片积雪，仔细查探了下，没有太大的线索。看石碑碎裂的程度，捣毁石碑的人应该是位高手，而且是用掌的。碎口发暗，有些年头。
无影剑，剑无影。遇光成影，遇水成形。那人的目标很明确，是那把无影剑。
若是钟离隼意，捣毁墓碑，取走无影剑不说，估计那坟也要被他刨开，撒几口恶气。至于白岩，死了白倾雨自然有恨，但还不屑拿走他的无影剑。
是否阁中老人所作，不宜过早下定论。
沈南归皱眉，怀着深深的歉意，凝视着那坟，说：“荆师弟，对不起。”
“顾醒死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看他寄来的信，应该早有预料。”
“玉灵师妹因难产而死，你儿子身子虚，心海冰碎，不易修行。他的眼睛像你，性子也随你，对事对人都很淡。现在，应该在藏书室看书。”
“封羽这孩子，警戒心太强，就算喜欢什么，也不会轻易表现出来。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似乎也没想过要去查证什么。过些时候，我会带他来看看你，但不是以儿子的身份，而是作为一个后辈，前来吊唁。”
“无影剑我会找回来的，如果封羽成功走上剑道，那么我会把它交还给封羽。”
——
荆封羽临行前，顾醒曾交代他，到了北方要帮他找一个人，那人叫沐寻月，是个女的。他包袱里还有她的画像，那画面惟妙惟肖，极其生动。画中女子站在屋檐下，望着右院墙发呆，右手间似捏着什么，七彩的光芒在她指尖流转。
若让村里那几个小痞子见到，定要对着画中女子流口水。那些人的习性，荆封羽再清楚不过。看见长得漂亮的，总要聊聊那女子的身材，或是跟在女子身后，看她去干什么。有时，还会吵着闹着要去采花。
荆封羽也学到了几句，看到顾醒拿出这幅画时，荆封羽玩性大发，开玩笑说：“如此美花，顾叔叔采过了？”
顾醒黑着脸告诉他：“沐寻月有个弟弟，叫沐寻天。姐弟两个，感情非常要好。找到了他，也就等于找到了沐寻月。”
“替你求亲？”荆封羽挑眉，“要说些什么？”
顾醒无语了一阵，说道：“你只要替我带两句话给她。”
再多的，顾醒没告诉他。
刚来此地，听掌门说顾醒乃望雪阁人。于是，荆封羽猜测那对姐弟也是望雪阁人。同门师兄妹相恋，是很普遍的事情。
荆封羽每天看书过后，都要四处走走。望雪阁里里外外，除了禁地，荆封羽都走过，可也没见到那对姐弟。找来洛玄清代思礼一问，同样没见过他们。
荆封羽想了很久，才想通一些事。洛玄清代思礼比他小上两三岁，自己也才十岁，而顾醒是十年前离开望雪阁的，他们不是那一辈人，没经历过那件事，自然也不会知道太多。说不一定沐寻月也是在那个时候带着他的弟弟离开了望雪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