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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他的话，段安安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隔着近视镜片，镜中站着的少年身高和长相都很平凡，体形偏瘦。
中规中矩的发型和眼镜，中规中矩的模样长相，皮肤白可能是他身上唯一的优势。
打从父亲抛下家里，跟情人远走高飞离开庆黎之后，杨丹对自己要求特别严格。
别的小孩在外面玩耍嬉闹，他只能在家里写没完没了的习题和作业，没什么可以晒黑的机会，皮肤自然白，白的甚至有些近乎病态。
段安安直勾勾盯着镜面，仔仔细细审视自己的模样，没有瞧出什么。
同样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确实变得平凡又普通。
“然后呢？”段安安从镜子里看到封霄，他站在身后，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脸上还未褪下的温度又开始漫上来。
他不太自然的避开封霄的视线，总觉得多看一眼，自己就会变得很奇怪。
垂下视线看到自己的衣服。同样的衣服刚才穿在封霄身上，显得挺拔出挑。结果到自己这里，却有些撑不起来，袖子甚至长过了手。
“我就说不合适，我去脱下来。”段安安挫败的说。
“等等。”封霄叫住他，伸手拿下段安安的眼镜，把他头发拨乱了一点。
“哎…”段安安短促的叫了声，视线已经模糊了。
他近视二百度，不算很严重。
但平常上学出门都戴着眼镜，否则眼前什么都会变得不清楚。
段安安站在镜子前，模模糊糊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虽然不清楚，但散乱蓬松的头发搭配这套衣服，效果似乎比刚才好了些。
镜子里的封霄，压迫感也没有刚才那么强。即使挨得很近，也没有让段安安觉得奇怪。
“这样就好很多了。”封霄把他头发又拨乱了些，将齐刘海歪歪斜斜拨弄到旁边，头顶的发丝营造出蓬松的感觉。
旁边的店员看到，跟着附和道，“是啊，比刚才好多了。”
刚进店的时候，段安安看起来打扮土气，跟旁边的封霄看起来像是两个画风。
只是换了套衣服，改了下发型的功夫，他就变得像是换了个人。
“眼镜还我！”段安安没有理会他们的夸奖，有些急躁的抢回眼镜，匆匆进到更衣室。
店员望着他逃难似的的身影，觉得有些尴尬，小声问封霄，“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没有。”封霄回答。
没有做错什么，只是那个人惧怕改变而已。
封霄注视着更衣室半掩的门，似乎彻底看透了里面的人。
安于现状，企图逃避，惧怕改变。
人总想永远生活在自己的舒适圈内，可很多情况里，改变是避免不了的。当变故来临时，有可能你会发现——
改变，并没有你预想中那么可怕，反倒会是新生的开始。
封霄结账之后，段安安才从更衣室出来，愧疚的站在封霄面前。
“不好意思，刚才我不是故意的。”段安安知道他是好意，自己那么做，实在是太过分了。
他是个容忍度很高的人，往常同学开玩笑做过更过分的事，段安安都能容忍。
不知怎么的，到了封霄跟前，就忽然情绪失控了。
“你又没做错什么。”封霄接过店员递来的购物纸袋，平静的说，“走吧。”
“去哪啊？”段安安问。
“我还需要一套衣服，卖完之后我请你吃饭。”封霄迅速安排好接下来的行程。
段安安连忙加快脚步跟过去，继续陪封霄逛街，仿佛刚才小小冲突不存在似的。
直到搭上返程的火车，瞧他没有生气的念头段安安才重新提前之前的事。
“我做的实在太冲动了，不该那么跟你说话。”段安安低声跟他道歉，絮絮叨叨的解释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真是对不起。”
“都说了，你也没有做错什么。”封霄淡淡回应着，视线望着火车窗外，看风景渐渐变成熟悉的荒凉。
这里是他未来一段时间里，要生活了地方。
这里是段安安从小长到大的地方。
“可是…”
“如果你非要我的原谅才能安心，那我原谅你了。”封霄让他烦的不行，无奈的叹了口气，“只是，你总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自己活着不累吗？”
累…段安安瞳眸收缩了一瞬，似乎不知道怎么说话。
他张张嘴，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脚尖。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了良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