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刀不绝尘提示您:看后求收藏(零点看书网xxdcjt.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三孩儿,你他娘的利索点!万一肉烂了到时候背着更臭!”刽子手陈老豺抽着大烟锅骂道。二十多天了,他斩了快80多个革命党了,卷了六把刀。虽然是处暑了,但天要转凉还没那么快。天一热,死尸就容易发,血腥气、腐肉再夹杂着汗臭可确实够让人喝一壶的。
“师父,你说这帮人图个啥,干啥造反啊。我要是跟他们一样留过洋,早就弄个大员当当,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过日子了,哪用遭这罪啊。”
陈老豺嘬了一口烟道:“你小子现在嘴真属棉裤腰的啊,有啥说啥。也就这些上过洋书院的人敢整事,你一村瓜蛋子少给我侃牛蛋,赶紧痛快干活!待会儿刑部的老爷们来了你还没拾掇好,就等着挨板子吧。”
三孩儿边傻笑边挥舞着扫帚清洗着石板缝里的血水,昨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雨,今早又是水汽缭绕,因此地上积水与血液混杂。只是他越扫越觉着水流声里夹杂着一丝乱杂声。抬头一看,只见一个面容阴冷、衣着整齐却很脏的人踏着血水梗梗的走来。
“嘿!嘿!干嘛呢,赶紧让开,没看见干活呢,刑场你瞎晃悠什么,赶紧滚蛋!”陈老豺正吞云吐雾的享着清闲,被三孩儿的一声喝骂又拉回了现实。他不耐烦的从躺椅上坐起来,把烟袋在鞋底上敲了敲,放在大襟里,起身打了个哈欠晃着大肚子走来。
“干啥呢!吵吵啥啊。”“师父,这人不知哪来的,往刑场里钻,耽误我干活,我就让他滚蛋。但他不听,跟个木头似的杵在这。”
陈老豺打量了一下这个人,顶天只有二十岁。虽然是处暑,但穿的却像入秋的行头,外套比常见的大氅稍小点,下摆刚过腰,衣服上的灰已经积的锃亮了。脚上穿的鞋暗黄皮面子过脚踝,裤子也长过脚踝,盖住了鞋面,看不出是老布鞋还是洋皮靴。陈老豺在菜市口杀人,不乏那些威胁洋人而被清廷谄媚讨好处决的人,因此也有洋人和外国记者来到过刑场,他又见过不少。但眼前的人打扮看起来四不像,不土也不洋,只有那张铁青的脸和有些空的眼睛让他印象深刻。看起来让人极不舒服。
“小子,哪的?这啥地方你就来,杀的啥人你知道吗?”陈老豺一脸轻蔑地问道,仿佛眼前这个人不过是个入刑场来找油水的混混。“别怪老子没提醒你,这里没有油水只有血水。你要是粘了死人晦气下辈子倒霉可别怪爷没提醒你......”
“两个”陈老豺话被打断,稍微怔了一下,那人又说道:“你刚刚的问题,两个人。你今天杀的两人,高章,康逢海。同盟会成员,他二人是在日本弘文学院留学时的同学,也是此次起义军的督军与副官。因为叛徒告密,起事失败,才为你所杀。”
陈老豺有些呆了,不仅是被这个人字字如针的说辞惊道,更觉得他刚刚的语气让人听着极其堵心很不痛快,甚至有些头皮发麻。官府对外一直说这二人是纵兵劫掠的盗匪无恶不作,百姓也大多认为他们死有余辜,可这个人是怎么知道这些事实的。
“小子,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陈老豺阴阳怪气的说道。
“是吗,这就知道的多了,我还有没说完的呢。”眼前人干笑了一声继续道:“陈川铨,陕中“火刀门”门徒,同治年末为夺掌门位毒杀师兄弟及师父,被官府追击。然后投靠白彦虎,在陕甘一带打家劫舍,杀人无算。后白彦虎败于左宗棠逃亡俄国,而你则率部四下逃散。靠着一身功夫和行贿地方大员坐了个中级武官,大肆捕杀起义军和革命党,却因为调兵驰援北洋不力以及早年匪寇往事败露,功过相抵,留住了一条命,官职一撸到底当起了刽子手,也算回归了你老本行。怎样,大起大落,不错吧。”言毕,又是一阵让人可憎的干笑。
陈老豺脸色发白,又惊又气,惊,是因为这个年轻人对他似乎了如指掌,气,是因为他竟然如侃大山一般说出自己的往事,说出自己为权力而走过的血路,说出自己权力美梦一朝破灭的耻辱。可以说,于公于私,这个人都不能再留了。
“你.....你.....”陈老豺气的发抖,脸上的横肉不住发抖,大叫道:“来人!这里有反贼余党!弟兄们,快来!”陈老豺赶忙招呼原本在法场守卫的兵士,却发现清晨诺大的菜市口除了自己的回声再无动静。
那个人冷道:“不用了,五斤雄黄配八斤砒霜,够他们死十次的了。只不过用些毒酒毒肉贿赂一下他们就立刻不碍事的给我让路。清廷现在烂成什么样子还不明显吗,你以为你杀的这些人为什么一门心思送这个朝廷下地狱?”